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二十一章:玷汙血杯11

在幾年前,在我還四處流浪,漫無居所的時候,我曾在某處鄉下,親眼目睹一場畸形演出,當地人稱它為“畸形秀”。

那些表演者,幾乎與怪物沒什麼不同,它們既詭異,又驚悚,他們就像動物一樣被人呼來喝去,供人取樂,活得毫無尊嚴。

我曾在那場畸形秀裡見到過一個身高足有九英尺的巨人,他頭部的骨骼明顯和正常人不一樣,他的鼻子是歪的,眉骨格外凸出,下巴更長,五官相當醜陋,但他整個人就像一間小屋一樣高,從門裡穿過時,往往需要彎下身子才能辦到。他的手掌甚至能輕易包裹住一個普通人的頭,普通人的手掌和他的比起來,就像嬰兒與大人的區別。他四肢都被鎖鏈束縛,是被人拿著鞭子,從鐵籠裡強迫的給鞭笞出來的。那個巨人總是保持沉默,看上去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就像一頭罕見的動物一樣供人觀賞,我能從他臉上看出悲憤與痛苦交織的麻木情緒,卻又對此無可奈何。

除此之外,還有一場令我印象深刻的演出,那是一對姐妹,長著一副外來面孔,有人說他們是從東方來的人,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她們的身體竟然是連在一起的,她們缺少了一側的軀幹,肉體從缺失處緊密相連,就像被縫合在了一起,血肉生長到了一塊,連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和裙子都是特製的。她們心意相通,是我所見過最默契的兩個人,當然,我不確定她們究竟應該算作是一個人,還是兩個。

另有一位無比矮小的侏儒,他的身高僅有兩英尺,手臂和大腿彷彿少了一截,矮的甚至可以從別人的褲襠底下徑直走過去。但他的四肢相當健碩,能做出許多常人難以完成的動作,他和那位巨人時常同臺演出,時常扮演丑角,通常是地精格布林之類的角色,藉此逗得觀眾捧腹大笑。

此外還有一位相當驚悚的表演者,被稱為“海豹人”,他幾乎完全沒有四肢,整個軀幹就像一條大號臘腸,但是單看面孔的話,他又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年輕人,年齡與我相仿。那位海豹人在登臺演出的時候,行動姿勢就像一條巨大的蠕蟲,但令人驚奇的是,他竟然可以利用自己的腰部完成彈跳動作,甚至可以通過腰部彈跳,穿過一個個燃燒火圈,整個表演堪稱驚險。

在那一眾怪人中,我唯一知道姓名的,是一位叫作“嘎嘎”的表演者,每當他上臺的時候,觀眾席上的口哨聲和叫嚷聲便一同響了起來,氣氛達到最高潮。嘎嘎會先表演一段誘惑的舞蹈,接著在舞蹈中脫衣解帶,最終露出他那頗為怪異的身體。

在他身上,能看到男性獨有的器官,也能看到女性獨有的器官,嘎嘎同時擁有兩個性別,既可以被稱為男人,也可以被稱為女人,顯然他是醫學書上描述的雙性人,但觀眾們更喜歡叫他“人妖”。在他登臺的時候,那些戲謔聲調戲聲是最大的,甚至只要給點小錢,就能親自上臺與他貼身共舞,很多不懷好意的男人趁機在他身上揩油。

要說最詭異的,還要當屬“花瓶”。

當她被捧上臺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將再難從她身上挪開,那是個高度僅有不到一英尺的陶瓷花瓶,描繪出的是鮮豔的牡丹花,然而在瓶口的位置,卻有個女人的腦袋。她就像一束被插在花瓶裡的鮮花,彷彿花瓶就是她的身體,就如同一副詭異到極致的油畫,沒人知道她究竟是怎麼生存的,有人認為那是一種騙人的把戲,是障眼法,也有人認為她是個天生只有最基礎內臟器官的畸胎,認為她的五臟六腑,都擁擠在了那個狹小的花瓶裡,人們議論紛紛,各種揣測,卻誰也得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她能回答觀眾提出的很多問題,甚至可以說是任何疑問她都能給出答覆,即便是那些在世上仍找不到答案的問題,或者說是故意刁難的問題,她都能給出讓提問者滿意的答案,她說的不一定是真理,卻總能巧舌如簧的令提問者滿意。

畸形秀總在天黑以後演出,似乎是為了增添幾分神秘,他們在臺上擺放了數十盞用以照明的油燈,就在一個臨時搭建的稱得上有些簡陋的布棚裡表演,只需買張門票就可進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