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二十九章:禁忌物7

當然,他們的確在上戰場時服用過刺激精神和感官的藥物,那些藥物能令他們感覺不到疼痛,從而悍不畏死,但這也給戰爭後期的慘劇埋下了隱患,到了非凡戰爭後期,很多人死於傷口感染以及其他併發症,這點可以明確,當時有一種因輸血導致的疾病,名為“血災”。

血災這種疾病通常表現為全身性的大面積淤血,並伴隨有莫名的灼燒與刺痛感,接著肢體末端開始壞死,手指、腳趾先是腫脹、膿血,軟組織腐爛,直至皮膚像蓓蕾一樣綻開,露出裡面黑色的骨頭,最後各臟器功能衰竭,不可逆轉的走向死亡。

值得一提的是,在血災早期,人會表現得格外精神亢奮,往往還伴有一些含糊不清的低語,這一切都是因為輸入了來歷不明的血液導致的,至於後來那些被送上戰場的髒血瓶,則是由一位很善於推銷的商人提供的。他自稱是一名醫生,遊走四方,常年向病院或鎮上的人們推薦來歷不明的血,聲稱這些血液可以治療失血過多,並能帶來短暫的愉悅感,最關鍵的是,這些裝在玻璃瓶裡的血液,價格極其低廉。

他通過販賣這種髒血,在非凡戰爭中發了一筆橫財,等到血災爆發,人們卻再也找不到他了,他早已帶著賺來的金子逃之夭夭,從此不知去向。可但凡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便很難再忘掉他,他是個很特別的人,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他長了個鷹鉤鼻與發黑的尖嘴唇,以及稀疏的頭髮,招風耳。

他戴著一副單框鏡片,身體就像充滿氣的橡膠手套那樣肥胖。他常年駕駛一輛掛滿血瓶的馬車,向診所兜售來歷不明的血液與繃帶,沒人知道他來自什麼地方,只知道他因此賺的盆滿缽滿。自從血災爆發後,從他那購買過血瓶的人都恨死他了,人們四處打聽他的行蹤,發佈高額賞金的通緝令,卻發現這個人好似人間蒸發,他再沒有出現過,從此不知去向。

很多傳聞和故事並沒有個確切的結尾,而那些最終不了了之的結局,反倒更具有可信度,人們在人為編撰的故事中,總習慣性的給故事加上一個開頭與結尾,殊不知真實的歷史是以片段式的方式呈現,就像一雙雙眼睛,這雙眼睛看到了這副畫面,那雙眼睛又看到了另一個角度,它們是不完整的,是支離破碎的,只有把它們雜糅在一塊,拼湊起來,才可能得到一個相對完整的事件的經過。

注意,是相對完整,相對的,真實的歷史仍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歷史彷彿具有可塑性,故事與傳言可以被改編,在當今這個謠言四起的年代,哪怕是真相都顯得過於虛偽。我聽過了太多假話與真話,但我很難分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有時甚至連說謊者本人都沒意識到自己正在真誠的說著假話。

我似乎逐漸理解那句狂人常掛在嘴邊的話,我們生活在謊言中,天空則是最大的謊言。

天空是個謊言。

抱歉,我的思緒實在飛的有些遠了,我總會在獨處的時候不可遏制的胡思亂想,各種猜疑,各種幻想將我暫時帶離了這個世界,直至偌大的紅色太陽在扭曲的空氣中沉重緩慢下沉,旋即消失不見,隨後暗淡陰沉的暮色蒞臨,一股冰冷的風吹來,將我的思緒瓦解。

我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下肢有些僵硬、發麻,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用一根火柴舔燃了隨身攜帶的油燈,隨著火焰升起,燈光將我的影子投射在牆面上,我回首望去,那影子像個放肆的魔鬼一樣搖曳,有種挑釁的意味,我長出了一口氣,來到康本河邊上,獨自面對那如水般死寂的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