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的訣別 作品

第三十章:禁忌物8

天氣總是說變就變,到了凌晨,天空突然陰雲密佈,我原本還在慶幸這幾天夜裡無事發生,可突如其來的暴雨卻“嘩啦啦”的便落了下來,一點也不講情面,一點給不留餘地。

我因此被淋成了個落湯雞,雨水也不知怎麼的掉進了燈罩裡,和煤油混在一塊,好在天快亮了,於是我就近找到個可以躲雨的地方,那原本是個往康本河排放汙水的古老的下水道,但似乎早已經廢棄,於是我毫不猶豫的便躲了進去。

它看上去像一扇拱形的門,由黑色的磚石砌成,裡面似乎是通的,我能感受到空天氣氣的流動,並能聽見那種類似於海螺發出的聲音。人站在裡面,並不會覺得太擁擠,只是交織在牆面上的蛛網有些惹人厭煩。

實在沒辦法,雨勢很急,我完全沒料到會下暴雨,我躲在下水道里的時候,心裡也在想待會應該怎麼回去,我又沒帶雨傘,恐怕只有找別人借,或者乾脆買上一把,如果都行不通的話,就只能等天上那塊陰沉的烏雲離開。

雨水啪啪的落著,康本河的河水也變得更渾了,水面上泛起一層水霧,空氣中滿是摻雜著塵埃的清冷的味道。我著實有些狼狽,身上被淋溼大半,我只能棲身在下水道里整理被雨水侵犯的油燈。

這盞油燈陪伴我有些日子了,它是有些老舊,甚至是已經快被淘汰的那種款式,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使用,只是它在防水性上差了許多。我沒打算把它更換掉,它用著很順手,不過現在看來,恐怕得清洗保養了一下子,否則混合了雨水的煤油根本沒辦法點燃。

我並不是在抱怨,也不是在懊惱什麼,我只是疑惑這古怪的天氣,要知道降雨頻繁的夏季早已遠去,現在是深秋,深秋季節很少會有這樣磅礴的大雨。我突然意識到,恐怕又要降溫了,深秋每下一場雨,便免不了降一次溫,且降下去就很難再升上去,隨後將迎來冬季,以及新的一年。

老實說,我還沒想好冬天應該如何度過,但既然緋羅廈的凜冬我都熬過來了,不至於會被這座西部城市嚇倒,在我印象中,這座城市即便是在最寒冷的時候,也從未有過下雪的跡象。

我這麼想著,隨即似乎聞到什麼氣味,那氣味夾雜在塵埃和雨滴中,可我還是第一時間分辨出來,那是血腥的味道,並不濃烈,似乎是從……

我猛然回頭,不太確定的望向黑洞洞的管道深處。

我驚愕的發現,在那未知的黑暗中,一道血痕從那黑暗的深處延伸出來,順著我的腳邊緩緩流走。

我的精神瞬間緊繃,深吸了一口氣,將猛烈震顫的心臟平復下去,旋即屏氣凝神的注視著眼前那片黑暗,並伸手探向腰間的皮帶,但願在剛才淋雨的時候,我的燧發槍裡的火藥沒有被雨水淋溼,我想應該沒有,因為手上的觸感是冰冷的、粗糙的、乾燥的。

油燈已經無法使用,我現在沒辦法看清那道血痕的根源,也無法看清在這管道的深處,是否真的隱藏著什麼,或許我只是在拿槍指著空氣,也或許竊血者此刻就在黑暗中對我虎視眈眈。

這一刻我的精神高度集中,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像現在這樣的狀態,好在我仍能做到臨危不懼的掏槍自衛,但我無法再自信的認為自己的槍法能做到百發百中,我從未使用過手上這把由教會派發的老式燧發槍,我對它幾乎一無所知,如果它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故障,那麼我很可能也就只能交代在這了。

好在,它那穩重的手感讓我覺得它還是靠譜的,不至於是一件連人都打不死的玩具,我能感受到木製槍柄上嵌入的鐵皮上的冰冷紋路,也能感受到那如同彎曲的毒牙一般緊貼於食指指紋上的扳機,那顆隨時待命的“毒牙”,便是我此刻最大的依仗。

如果僅僅只是一條紅色的水跡,顯然不會令我產生如此嚴肅的反應,是血腥味與下水管道令我聯想到了那個始終未被抓捕歸案的竊血者,他已經有段時間沒作案了,可以想象,他現在一定飢渴的如一頭野獸,只要被他抓住任何機會,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說不定,在昨晚,或許是在剛才,在下雨的時候,他便已經得手了,他將不斷流血的屍體拖進下水道,鮮血便混雜著雨水從裡面流了出來。

甚至於,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現在離我,已經很近了。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不自然,為了放緩劇烈跳動的心臟,遏制住身體面對未知危險的本能,我只能儘量減緩呼吸,並讓握槍的手與我的眼睛和意識產生直接的聯繫,這樣一來,我便能以最快的速度進行反應。我無法言說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我很懷念自己當下的這種狀態,我彷彿又成為了當初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