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6章 移舟來聽明山雨

 宗端正感懷侄兒英武身姿竟已是壯大男子時,也看見了遠處小洲火起。

 “叔父,賊人著道了。”

 “正如兄長所料,這般粗疏,看來不過是些魚蝦,潛藏的黿魚大概不會露頭,”宗端捻了捻短髭,“這些蛇鼠之輩既然自投羅網,咱們也就大大方方收了!”宗端重重拍了把侄子的肩頭,青年身子微微晃動,身形挺拔而穩健,“由你帶隊,滅此朝食,絕不可走脫一個!”

 “宗渥得令!”宗渥插弓抱拳領命,拜別叔父,與身旁一干節級官佐縱馬下山而去。

 趁著沖天火光,原本靜謐清幽的湫潭已經是亂作一團,十餘各色舟筏亂哄哄靠岸,卷斷青荷,驚走甌鷺,實在是大煞風景。湫潭南岸留守的尚有百人左右,遠處還留有三四十人照料馬匹。岸邊船埠,見得船靠上來,有人上前接應一干人陸續上得岸來,其中百十人半數帶傷,勉強走上平地,便倒作一片,哀叫呻吟亂糟糟的不成樣子。

 “黑三郎,江湖人稱神機鼠,你可是下絆子設圈套的高手,怎麼也能著了道!”說話之人,看著上岸的黑瘦短粗男子的狼狽相,就知道是中了機關,吃了不小的虧。

 “直娘賊,那別院哪有半個人影,估摸早就跑了。按我的意思是趕緊上岸,大家商議下一步如何行事,”說話的便是黑三郎,翻開被火燎破的衣袖,任由岸上留守的伴當抹上獾油,疼痛之餘,話沒有停“可不知哪兒找來的歪毛道人,尋著香氣找到個暗室,非說是宗老道走得急藏在此處的靈丹妙藥。一說是有寶貝,那挖墳掘墓的鐵頭爬子、靈寶泥鰍兄弟搶著打開暗門,只見得火龍從中衝了出來,轉眼整個廳院火頭四起,除了我跑得快以及留在院內的,其他人立時成了熟羊。也虧那髡髮修行的銅頭力士撞倒了院牆,否則我等非燜熟不可!”

 “二百多好手,半數都被一把火收了,這宗老道真是邪門,眾位哥哥,正主既然跑了,咱們是否回返?”岸上留守之人,以這七人為首,其中一個著青衫帶著兩檔皮甲的青年漢子問道。

 “主人臨走時,讓我等務必除去宗氏一干人等,不可讓他們壞了主人大事,如今咱們沒拿下宗家一條人命還折損頗多人手,待主人回來,你我性命還能保住嗎?”為首乃是五旬上下的憨態老者,鄉村教書先生打扮,手中卻拿了一對烏木杆瓜楞銅錘,此人似乎是領頭之人,憨態也掩不住此刻的凜凜殺意。

 從小洲返回眾人中,又有兩名頭領聚了過來,其中一個粗大短髮的遊方行者即是一身橫練功夫的銅頭力士,另一人下盤穩健,右手持著雙股精鋼魚叉,此人精通水性,留守船埠方才逃過祝融之劫。

 聞聽老者之言,一干人等皆面露懼色。

 “五長老,神算子說這火頭必是宗家人故意放的,想是拿這別院做了烽火臺了,呸!”一騎呼嘯而來,話說一半,忿忿起來,“也就是這等豪橫人家,竟拿偌大的院子做了烽火!”

 “哪來這些廢話,神算子怎麼說?”

 “神算子按著火頭大小算來,若是宗家人能看到火信,只有往西的山嶺上!”此人不離鞍,長臂西指,急吼吼向老者喊道。

 “這藍鑱鬼,西面山頭多了,幾條山路往哪裡去?”

 老者雖然罵罵咧咧,但是並不耽擱正事,攏了手中雙錘,對其中一位頭領正聲道:“牧二兄弟是查尋蹤跡的高手,你這些伴當也都是尋蹤剪徑的熟手,且幫咱們趟趟道。”

 牧姓頭領是個爽利人,急急忙忙帶著人向西去了。此人確實有些手段,不多時便遣人回報,雖然宗家人掩藏行跡,但還是被細細探查出來。

 於是,片刻間,諸頭領已經開始招呼各自手下伴當,凡能騎馬者盡皆上馬,只二十餘傷勢較重者留在此地自求多福,近二百人馬匆匆向西趕去,一行人喧馬嘶,端的是草寇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