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8章 大澤龍蛇剔肝膽

 溶洞之內愈發寒涼,蘆頌雖然正當年,畢竟是書生底子,風鳴既然已經知道方向,就讓蘆頌披了件大氅待在了船廂後,畢竟三娘是個女子,六郎與她在船廂無礙。蘆頌是謙謙公子也絕無也進到船廂的道理,只是在船艙口與風鳴閒談。

 只是兩人都是認真心細之人,也並未耽誤正事。

 “戌時五刻,”風鳴的聲音取代了蘆頌,他的聲音中期渾厚,竟能在這溶洞內壓住了水流之聲。

 宗放聽聞報時,並未做其他安排,而是轉身對柳二郎說道。

 “秦越,便是在此時此地,汝可知新市港應是個什麼情形?”

 ‘我等在這裡如何能知新市的情形,’

 柳瑒雖然心裡這麼想,但一轉念便明白這是師父對自己的考校。

 “朔雲臨走時,先生是如何安排的?”

 虢玩見柳二郎眉頭緊鎖,乃是好言提醒。

 柳瑒自然知道虢玩的好意,向兩位先生致禮後才邊思索邊陳述,

 “朔雲走時問先生行止,先生交待若進得城去則見信於新市知監,延長戒嚴令;如不得入城,則攜傷者返回莊子,守備門戶。”

 “你倒是說說,這兩點安排,若是交待與你,你如何做?”

 “我?”柳二郎聽得此言,垂頭思索。隨即便目光閃爍,看來是頗有所得。

 “想明白了?”

 “我思前想後漸有所悟,若是說的有甚差池,還請先生和叔父指教。”虢玩與其父並序了年庚,自然柳二郎對其執子侄禮。

 “說說看!”

 “首先,以雲僕之能,在大肇之地辦事,絕無可能進不得新市港!朔雲如此說,其實是等待先生下達入城後如何行止的命令!”

 “其次,以新市知監如此果決封鎖城池,其更需要獲取明確的內外消息。最容易使得新市知監延長戒嚴令的並非需要面見知監。以新市知監做事之謹慎,只要沒有確切消息或者危險已然解除,否則斷無放開城禁之理,所以朔雲只需將水攪得更渾,即可達到目的!”

 “再者,以雲僕手段,攪亂消息莫如城內也發生動亂,但又絕不能給敵人可趁之機而逃出城來。所以這場動亂,必須聲勢大而危害輕。既能驚擾官府,又不至於他人渾水摸魚。“

 ”最終不如大張旗鼓的除掉敵人在城裡的暗樁,只殺人不放火!不僅能刺激敵人自亂陣腳,還能威逼官府進一步加強內外警戒,既能敲山震虎、還可打草驚蛇,從而一石二鳥!”

 柳瑒邊思索邊闡述,思慮越來越清晰,言語也是越來越通順,竟在短時間做出好大文章。

 柳二郎的回答大大超出了宗放和虢玩的預料,果然不能以貌取人,紈絝是紈絝了些,有本事也確實有些本事。看來世家子弟的宗學還是有家學淵源在其中,但凡認真上心,其所得還是遠超小家庶族。

 “如果城裡有敵人暗樁,這麼短時間我們能找出來麼?怎麼能做到敲山震虎,還不會被他人反客為主?”虢玩確實覺得自己的全部技能都用於勘察外因事端,而沒有餘力看準具體一個人了,這麼一個做刺奸的好苗子,這一路竟然沒有發覺!宗大先生難怪能教育出如此多才俊,原來是璞玉在手,自有名匠能百琢成器。

 “我是聯繫自己來逆向反推,如果我父子與先生纏鬥數年而不落下風,小心謹慎是首要的,其次必須是狡兔三窟,時刻規劃後路,如此進可攻退可守,我才考慮其他。所以新市港如此要害所在,無論如何他都不會不做佈置,只是能力有限罷了。所謂敵之所念便是我之所念。緊要之地,登雲閣也不可能熟視無睹,因此,此人要想安穩的從新市港走,必然有潛藏許久的暗樁存在,必然有方便他抽身的掩護隱蔽之所,既然是港口,這暗樁與藏地必然是與此緊密相關,又不為人所關注之處。”

 “而此人現在考慮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何走脫!因此雲僕只要知道哪些人在戒嚴之後不斷想盡辦法通過新市知監實現放行出海,便能通過這些人知道後面哪些人在給他們施加壓力,層層剝皮必然能找到線索,挖出暗樁!”

 “那為何長期以來,我們不能將這暗樁挖出來?”

 柳二郎聞言搖了搖頭。

 “若是我身處如登雲閣這樣的強敵之畔,我所做的任何準備都只會用一次,因而這類人平常是絕不會冒出頭來,只有最危急時刻,面對突發時局,才能迫使他們不得不行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