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22章 夜闌風是海中鯨

 “叔父可安好?嬸孃可安好?”

 柳文質只能是沒話找話。

 “安好,可是不巧,若是知道兄長就在左近,今日家父必然與兄長相見,卻是錯過了。”

 “哦,今日叔父也到了,我竟未得到消息,有罪,有罪。”

 “這是我的過錯,士彬在此上任幾近半載,我竟未能與士彬親近。昔日乃是我與柳公約定,待二郎成年便拜入我門下就學。這幾日就在準備此事,可就是忘了將此事因果與士彬聯繫起來,實在是老夫之過,看來老夫真的是老矣,心力不足,頗為失禮!”

 宗放作懊惱姿態,倒是讓柳文質更為慚愧。

 柳文質對於宗氏與大晟柳氏關係略知一二,雖然大肇與大晟是兄弟之國,同氣連枝,但畢竟是分國而立,柳文質身為邊地戍衛武人,聯繫他國重臣豈不是授人把柄?且柳文質雖然出身小宗,但畢竟是當朝稱制太后家人,豈能居大宗之下?於情於理,不如眼不見為淨,乾脆就將此事視若無睹,更為妥當。只是沒想到,今日竟然當面被宗放將此點破,是柳文質始料未及的。

 這隻能說宗放更能因勢利導,用雕雲冷麵以對亂其心,再用柳瑒熱情相逢惑其志,這二人對付柳文質恰到好處。

 雕雲在側便是柳文質想做些官面文章,也發作不得。

 宗放明言乃是因為要收柳瑒為徒才離開云溪,且因柳晏無詔不得入境,因此才由宗放不辭辛苦過境一敘,如此合情合理,若有質疑,大可與中山方面求證。而礙著柳氏宗族情分,柳文質此刻還須作態感謝宗放方可。

 話說到這裡,柳文質若是還不知如何取捨,那真是枉費了慈聖太后的多年教誨。

 “我門宗俊士能拜入先生門牆,實在是門庭幸事,也請先生受我一拜,以為吾弟賀!”柳文質退後兩步,持禮向宗放肅拜,雖然仍是鐵甲錚錚,寒鋒鍈鍈,但彼此氣氛已經融洽幾分。

 畢竟宗放已經是柳瑒的恩師,又是大肇先帝親信,朝野聞人。在世人眼裡,宗放就是與帝室一體的人物。

 一行人序了禮,自然要聊回正題。

 “士彬,此間你為長官,我等下一步行止如何,還請士彬不吝賜教。”宗放言語上沒有顯露分毫焦急煩躁之氣。

 “不敢當,不才在此幸遇先生,得知先生一行無虞,已是心安,先生身系雄安地方安危,先生無恙則雄安士庶無憂矣!”柳文質也是一番虛言,心下有了計較。

 “只是能否煩勞先生往新市一敘,畢竟新市知監明言不得先生安全消息,新市港絕不可開埠放行,而關於云溪別院遇襲之事,絕非小事。也須查實個前因後果,才能上安朝廷,下撫民心,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柳文質也算有急智,總之,只要是宗放自此不離開自己的視野便好。而這番話於情於理,宗放也須謹慎對待。

 其實,宗放已經知道此事自己是萬萬不能置身事外。而此人這幾句話也說道了點子上,在新市知監看來,此事便是由宗氏而起。解鈴還須繫鈴人,自己不出面著實不妥。

 因此宗放並未著急答話,只是將拂塵輕蕩,似是擾去夏蟲。緊跟著身旁便傳來如雷般聲音。

 “柳承製,如此頗為不妥!”

 說話的便是雕雲。

 “蛇指使此話怎講?”

 “我的意思很明白,想讓宗大先生與你同去新市,不可行!”

 “蛇指使,你便是伊闕道水陸巡防,也管不到這崑崙南路地界上吧。”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柳文質這等青年貴胄,言語上也動了真怒。

 “我巡海至此,便是奉了命令,請宗大先生過海。”

 “奉了哪裡的命令?”

 “自然是帥司命令!”

 崑崙南路所轄甚廣,現管此地軍政的山南經略安撫司便設在渤海北濱的大明府,按著陸路乃是環著崑崙山東麓,折了一個大彎,若是自大明府走伊闕道再轉沂嶺道至雄安則有五百里山路,可若是過海不過百五十里,旦夕可至不說且一路更為舒適。因此由蛇繼先來接,也挑不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