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52章 眾賓沾醉且傳觴

 只聽他這同學繼續說道,

 “營丘郎君何必自謙,今科已是傳臚之喜,只是郎君成人之美,所謂棠棣聯芳,庭萱不老,砌蘭擢秀,蟾桂傳秋,若非如此君又豈會退敕而還呢?”

 看來他這同學與這營丘栿並非泛泛之交,他這番話說出來,許多人竟不知其中典故。

 “通叟先生,此事不必提也罷!”

 營丘栿抬手示意。

 只是蘆頌這同學並不罷休,

 “如何不說清楚,而讓世人非之!”

 蘆頌是涉世不深,卻是絕頂聰慧之人,如何不知道他這同學的用意,只怕這番話便是二人相和罷了。

 “丁巳科令堂兄乃是省魁,而去歲秋闈,今科狀元便是衡甫的堂侄,而衡甫也是二甲第一名,營丘氏家學淵源自然廣博,可奈何輿情滔滔,為了營丘闔族清名長遠,也為了成就令侄少年掄元奪魁之盛名,衡甫這才委曲求全,捨棄這一科之功名以待將來,此等用心何其深厚,何其宏闊。”

 此事,蘆頌早有耳聞,只是版本卻與之大為不同,果然,其同學繼續說道,

 “孰料還是有那蠅營狗苟之輩竟大肆汙衊、造謠中傷,所言竟成了衡甫嫉妒侄兒科場功名凌駕自己之上,且自身早為家族所不容,因而更加憤懣,故而拒絕朝廷詔敕,自感無顏歸鄉面對親朋好友,這才隱居於蘆海書院之中,看似隱忍以期未來科舉獨登魁閣,其實乃是仰仗其父官勢,勾結當地劣紳魚肉鄉里、所謂多有不法之事,如此卑劣汙衊,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來如此,造謠之人簡直呼之欲出,見諸人皆面露不忿,蘆頌自然同仇敵愾,畢竟這所謂劣紳,只怕與蘆海書院相關聯者皆在其內。

 “此等事也不是才遇到,衡甫感謝通叟先生及諸位高義,只是若是此謠言只在我一人,所謂日久見人心,將來必能澄清,卻沒來由殃及蘆海書院,實非吾願,牽連諸人,於心何忍。”

 營丘栿這般說,眼神卻不經意只在蘆頌與敬玉博身上游弋,蘆頌便是不善官場手段,這也是明白今日並非是他有求於此衙內,而是彼此相互扶持。

 只是有些話,他不能率先開口,否則未免目的過於直白,行為太過突兀。

 他明白其中深意,旁人也有聰明人。

 “衡甫兄此言差矣,須知人無害虎意,虎有食人心,有些事並非忍一時便能海闊天空的,似這等小人行徑,若真的以德報之,才是禍患無窮,怎可期待來日,人心不古,只怕時間長了,是非更說不清楚!”

 敬玉博開了口,其實若非蘆頌造訪設宴,這幾日便是他與營丘栿守望相助,然而知道了蘆頌底細,更覺得三人為眾,其力悠長。

 於是你一言,我一語,便是旁人無心插柳,而至少已經有三個人在等待蘆頌表態。

 “蘆海書院乃是家父心血,如今家父遠在南疆守牧一方,更不可使宵小造次於此,汙了我等清名。今日雖與衡甫及諸位初次相見,但皆是蘆海學子,便是風雨同舟之手足,豈可將此事視若無睹,必然要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蘆頌的話說的義憤填膺,其實空泛得很,但是諸人只是要他的態度,願意同舟那便是自己人。

 如此一來,氣氛更加融洽而熱烈,於是三郎便招呼茶博士安排傳菜。

 諸人皆入席,兩個小廝配合三郎、六郎招呼諸人。

 三郎低眉順目的伺候,卻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是營丘栿與敬玉博似乎有意無意的多看了他幾眼,使得他更是緩緩調整舉止,姿態放得更低些,心裡暗想此二人絕非表面那般簡單,雖然與師兄年齡彷彿,但是通明世務卻是老道得很。

 雖然毗鄰書院,做得便是這些書生的生意,但畢竟是邨氓野店,便是上等席面也難免鄉野氣濃厚,但也有精華蘊藏其內,便是水中鮮味、山中野味調理的頗為獨道。

 先上的是幾樣果子,圓柑、乳柑乃是南貨,金銀水蜜桃、紫李便是山貨、蓮子、荸薺皆是水生,橄欖、金杏隨船販來。

 然後是多種蜜餞,十色蜜煎螺、諸般糖煎細酸、蜜姜豉、皂兒膏、瑪瑙餳、十色糖、麝香豆沙糰子,大多是在府城採買的,畢竟精細蜜煎尋常人家也不善調理製作。

 然後便是諸道羹食,錦絲頭羹、蓮子頭羹、百味韻羹、群鮮羹,便是用暖羹緩解甜膩,開解胃口。

 不同於尋常酒肆皆以臘味、風肉、鹹魚、醃漬為主料,這裡吃的便是鮮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