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65章 把人心事分明說

 “都回來了?先喝點熱湯再說話。”智全寶的酒量比風鳴好,清鵬師兄莫看平常是個沉穩性子,唯一嗜好就是貪杯,這酒膽比智全寶還大。因此,這會兒斜靠在座椅上,雙眼竟還有些失神。

 湯水乃是薄荷、木通、香薷與連翹熬製,加了蜜糖,既醒酒清神,又清熱解暑,湯色黛紫清透,香氣清新,口味清爽怡人。三娘尤為喜愛,因她閨名便是紫薷,自幼喜愛紫色,尤愛香薷味道,因此多喝了兩小盞。

 這時候,一眾人都緩過勁兒了,若無這盅神仙湯,只怕趕路的因出汗虛了腎水,喝酒的因痴醉而傷了肝元,下了水的也難免侵入寒氣,傷了筋骨。

 三郎將事情略略說了,才問起智金寶、蘆頌與六郎下落。

 聽元三兒說了今日筵席上面的人物事情,才知道又是一番波折。

 原來今日這筵席做東的是營丘衙內,但是會鈔的卻是那敬玉博,而蘆頌相熟的除了智金寶兄弟,加上萊觀,就這麼五個人,但是來相陪與筵的卻是賓客盈盈。

 這筵席擺設在承明樓後樓頂層大開間中,中間天井白日用素紗罩上,夜晚再打開,白日裡是紗罩上繡著的飛天神仙、婀娜仙女交相輝映,夜晚乃是八角支稜起長幢,上綴彩燈,乃與天上明月繁星相映成趣。

 筵席分作南北兩席,各是全套伏羊宴,只這花銷便不下百貫,所用美酒也是聞名遐邇的珍釀,從午至戌,所用女樂及諸音色也分做三班,便是酒食茶水排設也使用了府中的四司六局,餐具具用京兆百工銀器,茶器皆是黑釉建盞,酒器則取浮玉青瓷,只看這些便是百寶陳設,千金豪奢。這麼一場宴席怕是一千貫也包不住。

 北席乃是貴客高坐,上首是營丘栿居中,蘆頌坐在他的右手,萊觀沾了蘆頌的光,挨著蘆頌坐下,下首便是智家兄弟和兩個相熟士紳豪商,對面是敬玉博為先,挨著的也是士紳豪商,下首居中乃是壽安縣知縣,左右便是縣尉、主簿。

 南席則是陪客居多,上下首分別是營丘栿的同胞兄弟與壽安縣縣丞,左右有巡檢使、押衙等人,其餘也是非富即貴。

 至於元三兒與營丘栿的伴當做了北席席糾,風鳴乃是扮作的下人,因此也作了席糾,帶著六郎盯著席面和後廚。

 上首營丘栿今日心情大好,明面上乃是招待蘆頌與地方上認識,暗地裡便是這幾日來連連讓右判吃癟,聽智全寶說起不僅是驚跑了西邊巡檢使的管事,昨夜還滅了其爪牙,今早便攛掇父親藉此問責地方,如今這巡檢使停職待勘,廂軍都指揮使鎖營整軍,便是父親也直接去了駐泊禁軍大營督促整備,外城五門鎮兵都頭除了鼎明門、朱雀門之西門本來都是左判委任,今日便將鼎明門、朱雀西門都頭也停職了,連帶著端禮門鎮兵都頭及鎮兵也都輪換了,如此一來,應天府城內,右判一黨只能龜縮福昌縣衙與內城中了。

 這右判吃了如此大虧,卻因為手腳被拿住短處,也一時不能發作,方才傳來消息此人帶著親隨出了曛風門,往北去了,只怕是往西北的宅院小住去了。

 因此,這時候營丘栿分外得意,對於敬酒也是來者不拒,自己也頻頻舉杯向賀於蘆頌、智家兄弟。

 上午大家還能矜持,下午又是雅事居多,皆以營丘栿、敬玉博、蘆頌等文士為主,到了晚宴便不拘俗禮,除了應幾個陪酒錄事所請,做了幾首青詞,文酒令方罷,武酒令才讓人放縱起來。

 元三兒也脫去上衣露出一身紋繡與敬玉博的伴當做起角抵相撲之戲,再有幾個錄事輕紗薄縷的環抱一起,由智全寶一隻手託了起來,這便是所謂擔玉幢,不僅能託的起來,還能左右交換,上下翻騰,不使一人跌落,雙臂翻飛時,自己還要旋轉身子作舞,這番舉重若輕才是好本領。

 尋常能托起兩三人做戲已經是高手,智全寶這是托起五個人,依舊毫不費力,一番胡旋舞下來,頭腦清醒,步履輕盈,真是巨靈神轉世,赤腳仙臨凡一般。

 於是眾人便將阿諛讚美之詞一股腦放在智全寶身上,莫看智全寶醉臥美人膝,頭腦還是清爽的,反倒是營丘栿拉著自家親兄弟,攬著智全寶與蘆頌一起和舞,絲毫不以智全寶為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