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03章 清廟正需棟樑材

 “若是累了,便到前面馬車上休息一會兒,”

 六郎搖了搖頭,

 “我才不去與那兩個女子待在一起!”

 風鳴忙問道,

 “那個歲數小的嘴裡嘰嘰喳喳的沒完,歲數大的就只會來問我消息,”

 “問你什麼?”

 “向我打聽你的事!”

 “打聽我什麼?”

 “打聽你是不是一直這麼傻!”

 六郎忿忿的說,

 “這女子說的什麼話,怎麼這麼說你!若是再讓我和她們攪在一起,非賞她幾個大耳刮子嚐嚐!”

 風鳴聞言也不知該如何說話,只能岔開話題,四個人就這麼插科打諢起來,難得這一日總算有了如此輕鬆時候。

 一路到了太丘縣界的亭驛,路程過半無事發生。此時,寅卯交時,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即便是承公等人也有些熬不住了,吩咐輪換著休息片刻。

 前面雷厲早已經安排周到,亭驛內一眾吏人雜役都已經收拾妥當,迎到門前。這些人或許不認得承公是誰,但絕不會不認識大判家的衙內,看著營丘栿雖然顏面帶傷,卻依舊如此殷勤備至,這些人更是打起精神來,小心伺候。

 承公端坐正堂,公良參軍還是沉浸於整理文書及庶務,看著招入堂內眾人,心下明白,老父母這是趁著閒暇檢驗一下諸人文略。

 除了他們二位,按著承公吩咐只有蘆頌、萊觀二位學子,風鳴、宗淑二位全才,營丘栿、霄春臣二位衙內陪著,其他人都忙於雜務,裡面還有六郎、三娘留著伺候,所有外人都遠遠退開。

 “秉文,令師兄寫就《漁樵問對》時年庚幾何?”

 蘆頌聞聽承龍圖所問之事,有些不明就裡,略與宗淑碰了下眼神,答道:

 “紹文師兄乃是天聖六年退隱西京後所作,時年三十三歲。”

 “‘天地之道備於人,萬物之道備於身,眾妙之道備於神,天下之能事畢矣’,世上果然有天縱奇才,不過而立之年,卻能超然洞悉世物,此雄文出世,我大肇儒道學問可大行於天下矣!”

 承守真如此讚賞同門師兄,蘆頌自不可妄自菲薄,卻也不能自矜自得。

 “紹文師兄少年天成,慧性通明,家師也嘗言後來者居上也。師兄曾行此文至家師,以求點撥指正。家師觀賞此文,旬月而不釋卷,回函時只在此文批下兩句。”

 “哪兩句?”

 “以物觀物,性也;以我觀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而暗。”

 承守真默默唸之不語。

 “紹文師兄每有所悟,皆書信以告家師,有篇雲曰‘是知以道觀性,以性觀心,以心觀身,以身觀物,治則治矣,然猶未離乎害者也,不若以道觀道,以性觀性,以心觀心,以身觀身,以物觀物,則雖欲相傷,其可得乎?若然,則以家觀家,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亦從而可知之矣。’”

 “家師讀到此處,乃暢懷言曰紹文師兄儒道易融為一體,非粹然儒者,不得為此內聖外王之學也。更言道紹文師兄不必繼承怹的衣缽,必能獨領風騷,開一脈先河。

 承守真也是學問大家,其文風與士悅、陽攸、橫瑋、宗放相合,文風講求平易流暢,文字講究簡潔明道,與慈聖朝推崇的雕潤密麗、音調鏗鏘、辭藻華美、對仗工整的矯揉造作、空洞乏情西昆體格格不入,而宗放弟子中文名最盛的萍庸代表作《漁樵問對》便甚對承公胃口。

 “云溪先生學究天人,門下弟子亦皆人中龍鳳,現下云溪五子可謂冠絕時人,更難得云溪一脈依舊厚積薄發,名俊前仆後繼,實在羨煞某等。”

 “慚愧,頌忝列家師門牆下,於學問上不過中人之姿,難望諸師兄項背。然家師門下的確當得起出類拔萃,實乃家師有教無類,誨而不倦,即便似我這般朽木頑石也能學有所成,更得意於家師清淨高遠,忠謹平良的言傳身教。門下弟子無論修學出仕,居朝堂之高,處江湖之遠莫不以家師為模範,‘勤學修身,通禮明德’八字箴言以為教條,不敢怠惰。”

 承守真其實是頗看不透宗放此人的,其人弱冠之年即以孝義為鄉里所眾,為朝廷召舉而不就,卻能隨著白雲先生修道出塵;但克壯之後,又應了朝廷在此舉薦,成為宣宗親近之人,常伴帝王左右以備諮詢,仕途暢達羨煞旁人,時謂終南捷徑;當時已經為朝野稱為隱相時,此人又在慶康新政前急流勇退,對於權柄官位毫無留戀;然而,慶康新政無疾而終,宣宗聖體違和之時,其又以道德居士,官家故人之名伴駕於病榻,直至儲宮穩固,太后監國,才飄然而去,隱遁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