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14章 憶疏狂隨車信馬

 “至於本官之所以遲來,不只是路途遙遠,而是為了承公安危計,與諸軍砦都監相商,好不容易說動幾位鄰近的都監率隊前來守備,下官這拳拳之義,全然一片公心!”

 堂下諸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此僚好手段,做了好大局面!

 原來這提刑司諸人只是打了一個掩護,元知縣以為是自己拖住了他們,豈料乃是這些人拖住了元知縣,是為了這人帶領諸砦都監兵馬入得縣城掃清障礙。難怪此人來在大門外才有人通傳,恐怕除了縣學左近,太丘縣四門及城內諸吏皆為其所制了!

 只是,此人私下臉面做的如此乾淨利落是為了什麼?這已經是不給彼此留任何退路了!

 公良參軍本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清雅姿容,此刻已經泛了青氣,雖然目光和煦其實內裡已然是爐火中燒。

 此人不僅挾兵而來,言語上已經將敬玉博遇刺案與承公遇刺案併為一處,且將堂下諸人皆捲入其間。須知道,兩個大案皆系一處人馬分作兩路而為是留著活口的匪首昨日亥時之後方才招供,知道此事者不過承公以下十餘人爾,且這些人中除營丘通判、霄都監離開,其餘人皆盤桓在此。所謂內鬆外緊,在這裡的這些人斷無通傳消息的道理。

 如此看來,營丘通判、霄都監身旁親近人恐怕有此人的耳目。

 大肇朝堂,豈有在同僚身側收買耳目的道理?即便是宰輔也不能為、不敢為此事!此等事若是露出馬腳,必然身敗名裂,貶謫邊地都算是好下場了。

 如此膽大包天,這人究竟是倚仗了什麼,又是為了什麼?

 不只是宗淑想不通,他旁邊的蘆頌與風鳴也是冷冷看著此人,也實在難以理解,此人怎麼敢如此撕破臉皮,難不成這些兵馬還真能隨他恣意妄為不可?

 看著此人身後帶來的許多應天府屬官,對比營丘大判的形單影隻,不禁讓人感慨,果然是妖氛縱橫啊,不過妖風陣陣又有好處,疾風雖然捲走了塵埃枯葉,但也將藏在塵土中的蠅營狗苟一同捲了出來。

 “怪不得昨夜裡有營丘氏丁男在某這裡喊冤報案,某還不知此人竟與某遇刺之事牽連深重,倒是欒大判有神鬼莫測之能,竟能知悉如此清楚。世人常言,某有陰陽玄妙之法能明辨是非,清查冤枉,其實遠不如君啊!”

 承公不得不說話了,這欒右判也是正六品的官員,公良吉符有些話便不好說出口了。

 “那營丘氏丁男怎麼求告到承公當面,實在是不知分寸!”

 欒大判聽了這話,目露精光,既然承公開口了,那就斷無功敗垂成的道理。

 “都是同僚子弟,某又如何不給予些回顧,難不成某還真如傳聞中那般不近人情?”

 所謂圖窮匕見,自己不能給他這個機會。若是由著他一鼓作氣,恐怕今日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只是此子著實不知深淺,承公畢竟也是遭逢大難,年邁之軀還需好生將養,哪裡能讓他如此造擾,更何況承公乃是清貴朝官,此子也不是不通世務的夯貨,如何捨近求遠呢?難不成,咱們這些叔父還不能擔當麼?真是豈有此理!”

 這個老殺才哪裡是指桑罵槐,分明是蹬鼻子上臉,饒是風鳴這等好脾氣的,都攥緊了拳頭,眼睛盯著公良先生,只等參軍發話,他便上去擒拿此僚。

 豈料此人不依不饒,竟然又扯出一人來,

 “這營丘家的郎君向來本分,據聞乃是近日來有個名作敬玉博的紈絝子弟攀附於他,這才攛掇他入了山裡,惹出許多禍事,只怕這場禍事還要把這敬玉博問個明白,總是他逃不開干係!”

 好口舌,這若是換個人,只怕就要正中其下懷了。

 可惜他小覷了承公。

 “敬玉博?何許人也?某怎麼不記得見過此人?”

 饒是宗淑都沒想到承公也會睜眼說瞎話,但轉瞬一想就明白了,承公也沒撒謊啊,從事發到紫虛觀期間,敬玉博雖然在側,承公卻一直讓人看住了他,一句話也沒問過此人,更未與他說過話,而紫虛觀到太丘縣,承公知道此人,卻也再沒有見過此人。如此一來,承公這話任何人也挑不出理來,之前是見過此人不知此人為何人,後來是知道此人卻不知此人對應何人,姜還真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