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15章 飲馬咸池總轡崑

 公良吉符當然明白老上司的意思,立刻把話接了過來,

 “據聞,這敬玉博確實與營丘栿有舊,乃是現任禮部主客司郎中敬洎嫡子,此人與營丘栿親弟營丘檁皆為歹人挾持,如今二人傷重,都是託付給有司管顧照料。”

 “公良法曹,你所言有司管顧照料,卻不知是指的哪裡?”

 欒右判似乎就等著抓住這邊的痛腳,近乎審問般的急問道。

 公良參軍不以為意,雲淡風輕的緩緩說道,

 “這有司還是不在這裡說為好,你我不必難為堂上諸君,稍後咱們偏殿小敘,自然言無不盡,如何?”

 “法曹不必這麼多顧慮,咱們堂上論公事,堂下講私誼,當著承公面前,還是公私分明為好!”

 公良吉符面露難色,遲疑道,

 “承公當然是光明磊落,畢竟我們都是過客,只是為了右判你來考慮,何必如此執著!”

 欒右判頗有些看不上這等倚靠貴人提攜的新貴,此人名聲皆是依賴承公成全,哪裡知曉我們這些一步一個坎才走到今日的循吏所能比擬的。

 “法曹,此言甚謬!莫說承公面前,咱也是凡星不敢與日月爭輝,俗物豈能與龍鳳比肩,即便如此,咱也當得起坦坦蕩蕩,不必做小兒女態,有話請講便是!”

 他是篤定公良吉符故弄玄虛,只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他便要以放縱人犯先發落太丘縣官員,再來參倒當世名臣承守真,想到這裡,這人更加意氣風發起來。

 “既然欒大判如此磊落,倒顯得下官心虛了,也罷,下官便據實以告,拿走敬玉博與幾個核心人犯的乃是皇城司下屬探事司的察子,因為其中涉及御前官司,因此貴府治下官員也不能阻礙,至於咱們更是隻能幹看著,毫無辦法留人啊!”

 公良參軍這番話之戳欒大判心窩,讓他一番臆想化作烏有,饒是他堅持了半天的道貌岸然樣子也是破了功,幾乎要撕下臉來,

 “咄,如此荒謬言語拿來誆人,豈不可笑!皇城司察子豈能逾越出境辦事!竟然還敢提拿要犯,公良法曹如此妄言,也虧你敢宣之於眾!”

 欒大判沒有咆哮,可是這句話也幾乎是咬碎了牙一般狠狠說了出來。

 “公良法曹豈是妄言,正是法曹出言提醒,本縣才留有存據,以證明確有其事!”

 元知縣豁然站了起來,從袖子裡抽出一張帛書,

 “這上面乃是此事述狀,不僅有本縣鈐印,還有皇城司察子的花押暗記,一式兩份,那些察子也拿了一份回京,那邊自有西府與宣徽院處置。”

 宗淑真是按捺不住想給承公伸個大拇指,高啊!這一招移花接木還真是用得好,那兩個察子要的是巫不同來交差,而營丘栿則是趁機帶著敬玉博藉此達成此行目的,明明是兩件事,偏偏能巧借名目做到一起,毫無破綻。

 所謂明鏡高懸的清官果然不會是直情徑行的憨直之人,否則哪裡鬥得過如此許多蠅營狗苟之輩。

 眾目睽睽下,欒大判也是不能把這帛書銷燬了,更何況,此乃無用功,更惱恨的是,察子辦案直到御前,無論如何這裡的事是瞞不過朝廷了。

 “元知縣,為何你這裡會有朝廷察子!”

 “欒大判,你這可是所問非人了,”

 還是公良吉符,如他審案一般,就是喜愛這等將人心和意志一層層剝下來的感覺,此時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欒大判一頓,他著實未能預料此結果,本以為承公世人皆稱之為青天,必然是嫉惡如仇、雷厲風行之人,本打算借力打力,將敬玉博涉案與承守真聯繫一起,將水攪渾,孰料竟然會有皇城司蹦了出來,這等天家爪牙,又豈是他能觸動的。

 “此人身系如此要案之中,承公豈可讓他輕易離開,如此大為不妥啊!”

 這時明檢法的話插了進來。

 “明檢法此言大謬,承公與吾等不過是路遇劫匪的苦主,如何幹涉地方政務,至於元知縣,說句公道話,元知縣也算是力所能及了,畢竟事涉皇城司,哪裡是一縣青天所能遮蔽!”

 “這敬玉博乃是提刑司必須提拿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如此放縱!”

 蠢貨!欒大判聞言簡直是想將此人就地踹倒,這話是能這樣說的嗎?什麼叫做放縱,這不是非要把皇城司也要扯進來了嗎!

 敬玉博被皇城司察子提走,雖然並非是朝廷法度,但這中間可操作的空間大了去了,只要是皇城司沒將這件事拿出個所以然,任何人都沒辦法議論皇城司所作所為是錯是對。但是明檢法這一句話,簡直是將髒水先潑向了皇城司,但凡這件事有所轉折,只怕皇城司也會咬著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