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16章 昨夜月明今夜滿

 紫舒軚也不耐煩與案階之下官佐吏員多做解釋,只看他示意左手官員雙手託著楠木書匣,右手官員托起金銅香爐,嫋嫋清香起,安靜塵俗心,這番動靜,已經讓許多人瞠目結舌了。

 “諸位,”紫舒輈的聲音柔和溫潤,傳來的消息,只讓堂中人寒暑自知,“天子御製,政府副署,予中書舍人紫舒輈,與中書通事舍人蒼龍固、紫舒軏奉命宣制、行札、授告。”

 言罷其雙手託麻而前行,身旁兩人伴行,兩班肅立噤聲,待行至南面,則轉身正立。紫舒輈環視周近,納氣於腹,然後洪鐘般聲音鏗鏘激揚開來。

 “制!”

 堂中各色人等,無論文武,是否官身,皆躬身垂立。唯承守真一人北面時揖而立。

 “門下,”

 紫舒輈聲音略頓,語調抑揚頓挫,如歌如頌。

 “國家祖功宗德,丕顯於大猷;廣記備言,允資於實學。

 臨丹奧區,尨嶺京毗,久澤朝華,屏茲近畿。言念興化,慎乎擇言,矧夫遠民,宜得循吏。

 推誠保德功臣、翰林學士、龍圖閣學士、中大夫,權知啟封府事,開國侯食邑一千五百戶,實封三百戶賜紫金魚袋承守真,

 高才敏識,昭於當世,特立不倚,拔乎其倫。秉心粹中,履道夷坦。有淳正之德服於縉紳,有雅奧之文表於臺閣。

 傾金石之心,仰尊於王略;勵雪霜之節,屢效於忠規。

 肆朕贊圖,厥初謀落,燮諧四氣之序,熙輯百官之成。安撫地方,鎮定大事,妥如九鼎之安;經略山海,乘寧諸侯,端若元龜之信。

 可授知應天府事兼管內勸農使、丹南路經略安撫使、提舉本路兵馬巡檢盜賊事。

 應管牙職、將佐、都押、衙左、知客、押衙、左番、通引官、行首,並一處遷補。

 於戲!存問里閭,察訪官吏,訊詳犴獄,寬節財徵,務適便宜,用圖安集。維乃純誠,無愧前烈,懋服休命,往其欽哉!”

 言罷,幾人歡喜幾人憂,還有幾人面色如雪或者面沉青黑。

 “諸位,請為承公賀!”

 公良吉符等承公近人自然是衷心稱賀,至於營丘通判、霄都監、元知縣等更是喜不自勝,一步先步步先,諸人知曉承公來地方必有作為,以承公本官及差遣、資歷出為一路安撫使當時應有之意,未曾想朝廷不僅罷去原丹陽知府,由承公兼任,並加權經略安撫使。安撫使已經是近年來內地諸路司不常設之長官,只為諸路災傷及用兵的特遣專使。兼任大府則為一路負責軍務治安的長官。長期以來非西北、東北邊路不設經略安撫使,概因經略安撫使,掌一路軍政之事,其餘監司皆為其掌握,故稱帥司。

 經略安撫使向來是三館三殿大學士以上才能充任的職司,於承公乃是超授。熬得一任經略,再返京時,必是承公執政之日。

 如此一來,營丘通判、霄都監、元知縣如何能不喜形於色,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尤其是跟著承公如此敢於任事的上司,只需能妥當完成職事,未來可期。加之時下朝廷風氣,承公作為本路長官,闔路上下官佐命運已經牢牢臥在其手中,生死榮辱,承公一言可決之。

 因此欒通判、明檢法及府推官、諸城都監、府司管勾、監押、諸曹已經是面露土色了。

 但凡不是呆傻憨痴之人,也知道這以清明嚴整著稱的承守真竟然是布了個局,引得丹南地面上意圖火中取栗者皆自投羅網。不只堂上這些人,只要是今日丹南路一府、四監、七軍、三十六縣凡在奔赴太丘縣城的官員恐怕都討不到好果子吃。夏稅徵收之際,諸監司及丹陽知府無論何故皆出缺之時,這些官員不在本地安心庶政,何以至此?尤其是丹南其他四監官員若是無故妄動,打得什麼算盤,居得什麼心思,那就須仔細拿捏了。

 恐怕大部分人都有思維盲區,總以為清官廉吏為人處世必然是大方樸實,甚或應該迂腐天真。其實好官最是難做,那些天真善良的好官多半一生都羈縻在底層,大多止步於一縣父母官而已,為何?因為這類人只懂得為民請命,為民辦事,而不惜身自顧,在他們眼中只要是荒唐不當的政令就應當硬挺挺的頂回去,就將自己當做百姓與朝廷之間的壁壘,死死護著身後黎民,全然不顧其他。其實這類人,壓根兒談不上是在做官,只是善良人在貫徹自己懵懂理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