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16章 昨夜月明今夜滿

 “既然是公推,應天府凡七品上官員皆可參與,即可推舉人物,也可參與票選,如果是被推舉候選之人,則無票選之權。咱們簡單辦事,不必拖沓,可推選二人,被推選者二選一即可,如何!”

 欒大判看承公不置可否,也是略施一禮,就這麼自顧自的安排起來,承公這邊也都默默地看這些人表演了。

 果然推選出來的要麼是欒大判,要麼是那推官。所謂二選一,一目瞭然。

 只是到了元知縣這裡,就有了變數。

 “下官推舉應天府左通判營丘某!”

 雖然只有他一人推選,但畢竟也是個變數。

 “元知縣,好不知理,營丘通判至今都未露面,想來知道子弟牽涉案情,已經閉門思過了,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那推官向來與這元知縣沒有好臉色,作為府臺上官素來沒少給元知縣下絆子,今時今日更是按捺不住的出聲喝止。

 “那我便推舉承公!”

 這句話說出來,推官還想直接駁斥,卻生生住了嘴,倒將自己憋得臉色漲紅,他一個個小小的推官,還沒有膽子言及承公。

 因此欒大判適時開口了,

 “元知縣,我看你是昏了頭了!承公如今還是京城朝官,啟封府正印官,你如此說豈不是牛鼎烹雞,長材小試,咱們應天府何德何能越俎代庖,遷動承公來此偏敝地方?你這句話置朝廷綱紀於何地,置承公顏面於何物?”

 欒大判此時志得意滿,他只要拿下了這案子的主導權,相關人等就在他拿捏之中,若是趕在朝廷詣問之前就拿出個能讓人信服的結果,只怕在這多事之秋,慈聖與今上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息事寧人,再有恩相回顧,旬日之內這應天府知府之位便在股掌之間。

 正在他洋洋得意之時,冷不丁從大堂屏風之後傳來一聲清鳴,爽朗之音含帶著雅貴之韻,

 “應天府哪裡是偏僻,倒是精怪得很,也是承公脾性嚴肅,如我等實在是有些坐臥不安了!”

 話音未落,只見三五個年輕人邁著四方步就這麼大模大樣的魚貫而出,走到堂前也只是拱手與承公見禮,卻見承公竟然起身答禮,而欒大判等人仔細看定這幾個人物,竟不自覺的往後齊齊退開幾步。

 只看這五個人,那兩邊扈從的官員,分明是欒大判兩位故人。

 應天府左通判營丘潭與應天府駐泊禁軍兵馬都監霄瑟夜,著實是大出意料之外。

 所謂意外只是大多數人的意外,堂上不覺得是意外的只有承守真與公良吉符二人,即便是霄春臣面對老父,也是大感意外。

 欒大判等人更甚,應天府一眾隨員面對營丘通判只是甚覺尷尬,而欒大判、明檢法與那推官不是沒見過市面的幕職官,見得書案前右首三人,只覺得大事不妙。

 三人正中之人,年齡三十有餘,已是服緋玉帶腰繫金魚袋的殿上人,相貌堂堂,中人身姿卻當得起丰神綽約、風度翩翩,左右兩人雖只服綠卻也年輕的過分,腰上的銀魚袋也是分外耀目。

 堂上官員只看如此年齡卻是這般穿著,哪裡還揣摩不出幾人身份,如今天子正值青春,自然喜愛青年俊彥,而此三人這一身特賜便是當今天子近臣莫屬。

 不出所料,這三人確實是當今天子駕前近臣。

 中間者乃中書舍人紫舒輈字子行,其右手者乃其弟紫舒軏字子實,皆是慶康新政中重要人物紫舒集校,紫舒軚,紫舒子齊的兄弟。由此可見,當今天子初涉事權便已迫不及待的表達紹述先帝新政之意願了。昔日慶康新政因以集賢殿校理監進奏院的紫舒軚為首的十餘新政骨幹冤作邸獄而遭斥逐之事功敗垂成,紫舒軚如今仍是褫奪官職,賦閒鄉野。但官家卻提拔其兄弟為文字近臣,一舉一動無不牽動時局,而慈聖太后今年以來身體日漸凋落,多年沉痼一發難以收拾,撤簾歸政似乎已經近在眼前。

 隨之而來的是天子近臣、新黨骨幹皆意氣盎然,踔厲風發勢不可摧。至於承守真這般持重老臣,靜如淵停山立,動則泰山壓頂,此刻只是睡虎眺目,已是讓人不寒而慄。

 而這三位青年官員也不可小視,紫舒輈之文名更勝乃兄,其如此年輕便以起居舍人免試而成中書舍人,並賜金紫,如今還是本職掌直舍人院,但是再轉官便是知制誥,從而掌握著天子御敕詞頭草擬職司,可謂前途不可限量。所謂賜金紫,便是可超品服紫,而今日也是不願與承公爭輝,這才換了本色公服,否則如此年紀便是服紫出來,只怕許多人豔羨之餘更是落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