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21章 威聲虎嘯復龍吟

 蘆頌雖也是官宦子弟,卻與宗淑不同,首因是父親入仕以來官途坎坷,於子弟的進仕的扶持有限的很;其次,蘆頌籍貫乃是南方渤海西路人士,大肇官場素來輕視南方士人,尤其是東南沿海人士,長戲虐稱‘西渤子猾,東渤子刁’,正因為如此,蘆頌雖然少年便在丹陽頗有文名,卻連推薦入東京國子監都被駁回;再說起來,蘆頌也幸得拜入宗放門下,一身學識才有了堪用的舞臺。而且宗放性情灑脫,為人寬廣,待人醇厚,教育開明,不僅使得門下弟子有了寬鬆自由的學習環境,還因人而異親力親為的為學生規劃人生路途,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但作師長的哪個不是學生能繞過自己吃過的虧,走過的冤枉路,一路平順的前行呢?所以宗門弟子無論是仕途還是學術、人品上皆是當世一時之選。在這層光輝加持下,蘆頌再次回到丹南,感受已經不同,即便是自己淳樸穩重的心,於仕途上也熾烈了許多。

 風鳴莫看年輕,其實早有一番打算,而且他的性子最似師父,也因此被師父視若親子一般。風鳴家族本是東崑崙北麓人士,曾祖父時六郡失陷於東丹蠻夷之首,他的家鄉故土也不得幸免,曾祖父不堪淪落於腥膻中,於是舉家南遁,闔族百十口人輾轉數百里逃入肇境時,餘者已不足三十人。因此,家族雖已入籍西崑崙卻仍以收復故土為念,祖宗教訓、三代仇恨,激勵著少年風鳴專心學藝,刻苦習武,真可謂是冬寒抱冰、夏熱握火,夙興夜寐,持之以恆,總有回報。本就是習武的天才,又是如此刻苦,終於在少年時便已練就一身絕倫武藝。所謂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風鳴此次下山不就是要闖出自己的天地嗎?

 仝維更是不同,若說他人都是靠著家族提供助力,而他可說是被家族所累。自幼他便與整個家族格格不入,只有與自己的妹子一心喜愛文學,因此少年時尤為父輩不喜。人生的轉機在於宗放對他的賞識,雖然不能如蘆頌一樣跟隨宗放身邊成為親傳弟子,但也是在宗放點撥關懷下,逐漸成長,且練就一身文武藝。這身本事若是行走江湖、闖蕩商海只需多假時日曆練必然能有大作為。但是想躋身士林卻是難上加難,一個豪商子弟已經是限制了他的仕途發展,大肇雖然不禁商賈子弟科考,但是清要顯官、兩府執政、諸路使臣皆不取商賈子弟,這是官場循例,有時遠比天憲律法更為有效,因此實際上文官一途,商人子弟大多在監縣倉市等衙門上流轉,而武職上雖然禁忌較少,也多在巡檢、鹽漕茶馬上任職,這些職務當然對於自家生意大有裨益,可是對於自己而言也就是活得逍遙,衣食無憂罷了。因此,仝方現在最大的野心就是跳出身份的禁錮,為自己的理想尋找長遠的出路。

 至於雷厲、源淨、智全寶、彰小乙幾位師兄弟,此時也是各有心跡。

 集真觀乃是清虛宗隱仙派的宗觀祖庭,莫看門派有個隱字,卻是講求心隱,所謂心隱則是須在凡塵中經歷,流俗還是超凡皆看各人緣法,因此集真門人對於仕途雖不熱切,卻也當仁不讓。

 承公面前有資格坐著說話的自然是三位天使。按道理,承公坐堂諸人庭參,天使理應迴避,只是這幾位依舊落落大方的坐著,這就有點兒意思了。

 宗淑這幾年在父親身邊,學習和琢磨的就是這些看似無關緊要,其實才是舉足輕重的核心。比如這三文一武坐著不動,靜靜看著承公安排親信和屬下在經略安撫使司的職事,就能至少說明兩點,其一,這幾位在政論上與承公不僅屬於一個派系,而且相交匪淺;其二,只怕這些敕使也不單單隻在宣詔上幫襯承公,只怕還有後續動作。

 承公指了指書案上的文書,公良參軍便上前取了來,按著承公示意當眾宣讀。

 “謹遵天子御製,應天府應管牙職、將佐、都押、衙左、知客、押衙、左番、通引官、行首,並一處遷補,這些待明日承公入府掌印開衙再做安排,今日所明示的乃是丹水南路經略安撫使司職事安排,諸位鹹聽明示,如無異議,即可入職釐務。”

 公良參軍頓了頓,繼續說道,

 “吾所言提及者,先領命辦事,一應印綬禮儀待承公奏請政府闢就,再行授予!”

 看似這位公良先生忙裡忙外,格外繁冗,可是旁人看來都是傾羨,有了這份上下情誼只怕這幾日裡就能看到這位參軍換新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