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47章 蓬蓬艮嶽內中高

 大夥兒都是盤腿坐在蘆蓆、蒲團上,故而三郎跪坐行禮,其餘人也都正襟危坐起來,身邊人也忙將他扶起,只管讓他直言。

 “那我便說說我的意思,如今局面比咱們初來時更復雜了,本以為只是外患,卻又牽連出來內憂來。但所謂眾志成城水火不侵,咱們彼此間腹心相照不必多言,然而如今這局面裡已經不光是咱們自己了,也不只是靠胸貼肉的行走江湖了。所以我先說個前提,若是弟兄中不願意與朝廷,與官府扯上關係的,這便說出來,咱們也好調整安排,不至於彼此尷尬。”

 這話其實是說給仝家人聽得,雖然參不煩把許多事情說的很透徹,其實到現在都沒交底,三娘與三郎其實就是一唱一和,不能任由這老賊一上來便掌握了主動,讓所有人跟著他的思路走,其實是越走越偏了。

 這時候最尷尬的便是仝維、仝商了,其實他二人也察覺了參不煩的小心思,但此老兒畢竟是家裡的長輩,雖然是他們父輩的老弟兄,但是小輩兒可不能把他們幾個當手下,但是三郎把這話撂到這裡了,以他們對於宗氏上下的瞭解,裡面絕無可以模糊過去的可能。

 畢竟看似溫潤如玉的宗放,若是把這等話拿了出來,直率的或敵或友,混沌的那便是死路一條了。雖然三郎不至於此,但是此子極肖其父,絕不是好糊弄的主。

 因此尷尬歸尷尬,仝維、仝商沒有一絲猶豫,急忙開口,

 “生於天地,成長如此哪個能說不曾受了朝廷恩澤,不盼著碰到太平時節,更何況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咱們家雖然也算殷實,還能盼著子孫後代都在海上漂著?便是我們兄弟實話說來,江湖也好,四海也罷,不過是沒奈何的退路罷了,誰還不想著腳踏實地在大陸上踩著?”

 參不煩雖然掩飾不住一絲惱怒,卻也還是笑呵呵的說道,

 “咱都是大半個身子埋在土裡了,如何不想著落個圓滿的下場,跟著郎君們沾沾福氣也是好的。”

 “那關於私酒這事上,家裡面怎麼說?”

 “家裡面說了,在這件事上沒有仝家,只聽宗家安排!”

 “家裡長輩言重了,但是我還是沒大沒小的要說一句,儘快和家裡面說一聲,這件事就此打住,揭過這篇便要幫襯咱們當鐵鉤子去鉤人了。”

 “今日就安排,之前這買賣落得好處,咱也儘快攏成賬簿交出來!”

 “大可不必,生意歸生意,這都是該拿的,也不必擔心留下隱患,這件事但凡能做主的都是經天緯地的人物,豈能涸澤而漁?”

 三郎侃侃而談,年幼的他倒是有了幾分老謀深算的樣子。

 “既然大夥兒都願意以後能走在日頭下面,那後面就把這正途規矩咱們也論一論,”

 三郎揭過這篇,繼續說道,只是這番話比剛才那番話更讓人不安起來,一眾年長者都看著三郎,到讓參不煩感受到了昔日他們這些老兄弟圍繞著仝霽雲的情形,也是最年輕的仝霽雲帶領他們成為了一方豪傑,而這眼前的少年還比當年仝霽雲年紀更輕,所謀更大。

 “秉文師兄,這事情咱們是議過的,便由你來說給大夥兒!”

 三郎常記得父親教誨,決斷唯當一人而定,謀算不可貪他人之功,所謂權威是建立在最基層,由下而上來穩固的,因此同僚手足只能以恩義相結,寬厚為先。雖然先有此念,再行此道,頗有些權術之謀,但是有道而無術者,君子也,人敬而澹遠,有術而無道者,小人也,人佞而懷忿,明道而懷術,聖人也,人畏而貞愛之。

 蘆頌先是一愣,然後才緩緩開口,

 “我與三郎、清鵬議過此事,也是我幾日心下不安地方,本來以為只是自己庸人自擾之,豈料我們三人談及此事,原來都是有此疑慮,便是咱們如今已經或高或低都頂了個官帽子,但是如何才能戴的正,行的穩也該大夥都來議議,拿個統一的方略,畢竟咱們可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蘆頌說的隱晦,因此倒有幾個人覺得不明所以了。

 還是三郎把話接了過來,

 “秉文師兄的意思是,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裡面的咱們除了在座的弟兄們,還應該有哪些人?是否該有個遠近親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