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48章 胸中包畜此時開

 否則為何上到承公、營丘潭、楊永節,下至禁軍各指揮使為何對於雷厲如此推崇及交結?至於承公等人作薦舉也是錦上添花,畢竟畢士元也不可一蹴而就的任用私人,但是有了承守真、楊永節等人背書,雷厲已經註定三十餘歲的流外武官將成為大肇武臣中的新星,而多年經營便超越了無數武人半生努力。因此他如何不知道鑽營之道?

 鑽營並不可恥,鑽營為私才可憎。畢竟人非聖賢,用人唯賢,說起來容易,做起來著實艱難,尤其是上位者面臨的是門生故吏、親朋好友,這裡面難道都是無用之人?非也,大體上做人做事,不上不下者居多,許多文采卓然超群者,涉及實務大多也泯於凡人罷了。天子每問宰相,為政何者為先,各朝各代都會說用人為先,可若真是都能人人一線,這天下早就大同了。

 如今天下,唯大肇堪稱唯才是舉了,畢竟文官只看科第,沒有科名舉步維艱,便是仕宦子弟門蔭入仕,若是沒有科舉上搏一場名次,仕途也是早有盡頭。然而即便如此,入仕之後每每升遷全憑上官或群僚舉薦,若是隻會做事不懂做人,一個選人身份一輩子做到地方通判也是熬到頭了。

 於是,哪怕剛直如承守真者,昔日也是士悅、陽攸等人舉薦,天子擢拔才名顯天下,而以他清正如此,也是重用公良吉符等親信人,而公良吉符不就是昔日鑽營到了承公身邊做事才有今日嗎?再看如霄瑟夜這等功勳武臣之後,也是十足精神於鑽營之道上,先有營丘潭,今日更是攀上承公這等高枝,鑽營如此,可其難道沒有治軍領兵的本事嗎?

 而大綦雖也有科舉之途,但也大多是勳貴士族們邀名的競技場,尋常士人想要側列其中便要極盡邀幸之能事,鑽營投刺皇親國戚,權貴顯官求一個舉薦機會,大綦許多名臣便是如此出人頭地。遑論大晟,寒門與素門之士,若無世家大族舉薦更是毫無出頭機會,而宇朝之所以衰微西遷,不也是王室、諸侯只看血脈不論才學,漸趨矇昧,毫無生機,終為萬民拋棄的結果嗎?

 而智全寶看似時運亨通,貴人扶持,外人看來智家便是營丘家最堪用的心腹,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別說三郎便是初來乍到的雷厲也看出來,智全寶與營丘家其實是上有所求於下,下則遊走自立的情形。師兄弟們如何不知道智全寶的心思,他哪裡是深思熟慮不看好營丘潭這一脈的未來,分明是自尊與自卑間的扭捏作怪。

 “六師弟,如今外人看來你身上招牌便是營丘家,但若是將來被有心人察覺這裡子是個白底子,只怕便是有飛來橫禍之嫌!”

 “大師兄,不至於此吧,我與營丘家二衙內也算是相交莫逆,但若是牽扯太深,以咱們這點底子多是落了他們家的人情,將來天南海北的,這些人情咱又如何還得清?”

 聞聽此言後,列席之人便層次分明瞭,源淨與風鳴頻頻點頭,看來是頗認同智全寶的想法,六郎、十一郎這些孩子不必提了,仝家人只覺得智全寶竟有如此稚嫩想法,則頗有些輕視之,而雷厲、蘆頌、宗淑、三郎與三娘以及柳瑒、彰小乙則頗有些無奈。

 之所以如此便是天性使然還有周遭環境所致,畢竟源淨、風鳴都是清白人家出身,一個是直率剛直脾性,一個是初涉世事的純良青年,看不清人間險惡,而智全寶乃是半路出家,心性已經長成才拜在玉清真人門下,本來窮苦人家出身,算是福星高照才一夜驟富,雖然身份變了,可是內在還是小戶人家心思,更由於幾位師兄都是先他下山,而玉清真人也不可能傳授許多世俗故事,智全寶便是懵懵懂懂的混到了如今。

 雷厲等人面面相覷,真是擔心這幾人只怕腳下的路越走越坎坷。

 “你們兩個也是不長進,若是也與老六一般想法,倒不如也給我滾回山上去,這輩子別下來惹出禍端來!”

 長兄如父,大師兄就是師父的象徵,雷厲是恨鐵不成鋼,心裡面也有了想法,

 “三郎,你這半吊子的表兄,我來擔待著,不只有我,還有小乙照拂,清鵬便要你和秉文上心了,三娘、秦越你也幫著這臭小子,別讓他闖禍!”

 源淨聞言便想翻白眼,但是看著雷厲認真的樣子,這桀驁不馴的漢子也就乖巧下來了。風鳴是個心靜如水的性子,也不急躁也不懊惱,還是這般心平氣和的態度,只是這等姿態與智全寶一樣都是倔強個性的表現。

 “俺們又不欺行霸市,魚肉百姓,能做官便為民做主,不能做官便安心做個良民,豈能輕易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