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78章 引杯相屬莫留殘

 “介文師兄、秉文師兄,”

 三郎哭笑不得,

 “莫非你二位以為我是虛言設計以身做餌?我這些話可是句句實言!”

 二人一愣,蒲擴壓低聲音問道,

 “果真有這賬本與名冊?”

 “蛇指使確實說有此物!”

 蘆頌卻有疑問,

 “若有此物,先生是否也知曉?如此走私大案,咱們可曾聽先生提起過?便是仝家那邊我也聞所未聞此事啊。”

 三郎動彈不得,只能說話,只是嗓子已經似火燒火燎一般,還是蘆頌見狀急忙拿著麻布來給他補水。

 “我思量無非是明暗兩條線罷了,這走私大案如今浮上水面,又穿插了東丹使團、白蓮邪教、橫山戎等許多事件,若非父親洞若觀火,蛇指使又如何能查實許多蹤跡,只是明線還是通過正途辦理才最為穩妥。”

 蘆頌聞言點了點頭,

 “只是沒想到這夥人確實手眼通天,行事果決,短短十餘日搞出了多少驚世駭俗的大案,蛇指使只怕也未能料及局勢險惡如斯,這才被害了性命。”

 蒲擴也是一時情急,思緒平和下來,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淺,

 “若是如此,咱們如何分頭稟明惟公與幼公呢?畢竟雕雲掌握許多底細,以惟公與幼公的嚴謹入微,只怕也會將雕雲這邊仔細查實,咱們還是要把握其中的尺度!”

 二人都明白了蒲擴的意思,如今蛇繼先身亡,都運司橫公目前是以為自己招他來效命,打草驚蛇,賊人忌憚蛇繼先之能才先下手為強而加害他,可若是將蛇繼先掌握的走私大案相關證據交出去,只怕蛇繼先本人也會招來許多人的懷疑,畢竟天底下負責市舶司與海貿稽查的巡檢司如此多,哪裡會有一員武將如此查訪一件幾乎與自己毫不相關,卻又怵目驚心的大案?竟然還能堅持數年查實如此許多證據?

 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三郎與蘆頌也是感慨,本來一個人的盡職盡責,卻在這樣的太平世道中,依舊會被認為是異類,這豈不是做官的悲哀,而這就是現實。

 蒲擴比他們年長,涉世更深,因此才能看到這等人性黑暗之處,這也確實是他們幾個人的不足。

 “介文師兄以為應當如何來辦此事?”

 “至少要將幾個人拉進來!”

 “哪幾個人?”

 “安熙、新文鬱、御芝茸三個新市城出來的官佐,還有元況、壽宗衍、由希古!”

 “這是?”

 蒲擴讓他二人稍安勿躁,繼續說道,

 “經撫司則要將咱們的人儘量摘出去,讓營丘栿、營丘檁、萊觀、霄春臣沾這個光!”

 二人這時候慢慢回過味兒來,

 “師兄的意思是咱們先拿到證據,然後見人下料,把這一罈陳釀,不僅添足了水,還要雨露均霑出去?”

 “三郎,你這話說的不雅,但就是這個道理!”

 “如此以來,不僅為蛇指使擺脫了許多嫌疑與猜忌,還因為大家都得了好處還能為他爭取個身後名,而且每個人都有了功勞,大家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如此走私大案若是不能辦實,那便是斷了大夥兒的上進之路。”

 蘆頌雖然有些牴觸這手段,但也認為這才是最好的方式,於公於私都是最為有利的辦法,

 “只是為何選擇這幾個人,還要把咱們摘出去呢?”

 “因為這些人都是惟公與幼公著力籠絡的後起之秀,而這些人也畢竟是新進之人,便也如咱們一般顧慮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蒲擴思慮的更著眼於人性上,

 “比如安熙此人乃是幼公其父的故吏,看似交情深厚其實卻隔著一層,反而因為這層關係,既讓幼公親信排斥,又為新進之人忌憚,因此才更需要做出實務來穩固自己的位置,至於元況、壽宗衍、萊觀、由希古乃是地方親民官,若是不能借勢上去,便是蹉跎塵埃不知多少年頭,難不成他們不羨慕眼前的公良吉符嗎?至於營丘氏父子只怕惟公與他們疏遠了,而且營丘檁已經與我談及此事,丹南事務了結,他們弟兄二人與咱們都要進京入太學,而我有所耳聞,明年春闈的主考官乃是梅聖臣的胞弟梅鼎臣也是人選之一。”

 看出二人疑惑,蒲擴也是解釋道,

 “此乃迪文師兄來信所言,提醒咱們著力於這一科,迪文師兄暗裡透露,相公們有意推動他任主考,循資歷應是下下科才能落實此事,而那時節咱們便只能參加別頭試了,故而咱們皆應爭取下一科。”

 這句話透露的信息就很大了,迪文師兄便是他們的大師兄,乃是宗放儒門的大弟子荊馥,乃是狀元及第做了知制誥,推動他來擔任主考的必然是子庚相公,而他的岳父自然也是全力襄助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