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79章 紛紛炙熱總成擒

 這一夜三郎久久不能入眠,不只是因為傷口因為這藥膏的作用有如千萬螞蟻攀爬般瘙癢難耐,也不是因為沒有酒肉入腹而飢餓難忍,更多的便是因為蘆頌的當頭棒喝而深入思考,輾轉反側間宗淑倒是懷念起跟著父親進學的時光。

 可惜這時光不再回來,就仿若逝者已逝,與其被迫著往前走,確實該好好規劃一番了。

 蘆頌的話裡話外意思很明確,宗學的繼承人必須是宗家人,根據宗放的佈局這個人只能是宗淑,宗淑的兄長宗渥已經奔赴軍前效力走上了武人仕途,六郎這性情也絕非習文的材料,至於叔父宗端本身就是武將,他的三個兒子中除了幼子習文,兩位兄長也都跟著父親久在軍前,如此一來,允文允武的宗淑則是宗家儒學文脈唯一的繼承人,這一點若非蘆頌提醒,自己都快要淡忘了。

 你是文人,不是武夫!

 蘆頌已經是差不多抓著他的肩膀在提醒自己了。

 我只能是文官,不能做武將!

 宗淑明白這是必須的選擇,絕無第二條路可走,否則便是家族的不肖子,一眾兄弟中的不材輩而已。

 一夜難眠,只是這一夜難眠的又何止他一人。

 三娘以為三郎他們一行人只是去迎接蛇繼先,便是有所耽擱,日出之時也該回來了,只是一直未得消息,到了隅中雖然莊院一陣嘈擾也是歸於平靜,再看智家二嫂嫂原本也是有些焦急,再從前院回來也不著急了,原來是智家二兄長派人傳了話來,他們一行人接了人直接去府衙了,只怕便是回來也到晚上了,讓她們安心。

 只是三娘不知為何卻坐立不安起來,便是智家兩位嫂嫂拉著她又是篆香又是插花,卻還是心神難安,到了日入時候,還是沒有外面消息進來,倒是讓三娘更感無聊,便找些酒水來打發時間,只是兩個嫂嫂一個有孕在身,一個正值月浣,便只能她一個人用些冷酒,飲著飲著也就不知不覺睡著了,又不知過了多久忽被梆子聲驚醒,原來竟已是定昏時候了。

 三娘百無聊賴的便在院落中散步,只是覺得偌大的莊院卻是安謐的讓人煩悶,這時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若是一眾人公幹入府城,帶著六郎與十一郎做什麼?更何況鬼瞳、仝商也並非官場中人,何必跟去呢?畢竟參四叔還領著仝家子弟在此,其他幾人公務在身也就罷了,他們四人何必跟去。

 索性已經睡醒了,便不如去找仝家人問問他們那邊可有什麼消息,於是款步而行,婆娑幾步穿堂過廊也就到了仝家人居住的別院,還未準備進去,卻看院門半開,裡面已經傳來人聲。

 於是三娘也施展出藏息隱行的本事靠了過去,總之百無聊賴,聽聽他人私語就當做找樂子了。

 只是才聽了兩句,便頓覺晴空霹靂讓她再也無法站立。

 “這藥酒味道倒比島上的烈酒更有滋味!”

 “你也是沒見過世面的,島上烈酒也不過是土釀,哪裡比得了這智家自己的方子,只是這藥酒的基料便是應天府的名酒!”

 “這能值多少銀錢?”

 “只你手上這一角子怕不下四五十個寶錢!”

 “我的乖乖,那半夜裡光是給三郎君與四郎君清洗傷口便用了五六斤,這不就是幾乎兩個足陌的寶錢?”

 “看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廝故作神秘的低聲說道,只是也逃不過三孃的耳力,

 “只是為那些戰死的好漢清洗屍身的也是不差的好酒,便用了十餘陌錢,至於重傷了的宗三郎君,清洗傷口的乃是智家釀造來續命的方子,不止祛毒還止血活肉,我看著也用了二三斤,據說值銀錢便不下百兩!”

 “百兩!”

 這兩個字已經是三娘最後聽到的兩個字,當‘宗三郎君’四個字出口,她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至於‘重傷’、‘續命’、‘止血’這些字眼只在她腦子裡轉悠,只是轉悠,而她竟不能反應這都是什麼意思,然後人也跟著感覺天旋地轉,只覺得腳底下似乎是浮雲般讓人站不牢靠,而本來是靜謐的夏夜,卻分明看到滿天的金星在閃,聽到四周只是嘈雜,毫無頭緒的嘈雜,讓三娘只想離開這裡,擺脫這一切。

 “三娘!”

 智二嫂嫂步金蓮一把抱住了她,三娘本來就是纖細,如今失魂落魄的更是被步金蓮抱得死死的,這才逐漸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再看四周才發覺不知如何她已經走到後院,若非步金蓮抱住她便要跌落池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