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201章 庭草自生心意足

 風鳴聽這綺裡遠山一番感慨倒是有些看輕此人,說這個典故不是在指責君王不施德行嗎?作為臣子不能持正義諫阻君王,卻在外邦詆譭之,實在有失臣格。 

 可再看承公等人一臉凝重倒是讓他不明所以了。 

 “難道貴邦無論何人驅馳都是效犬馬之勞,卻不知將我們視作何物!” 

 橫瑋的性情已經辛辣直率。 

 “幼璋,不必如此,馭者心思如此,無非是咱們也不得不尊聖公項子故事,金湯之城以待車馬罷了!” 

 承公這席話也把大肇的意思說的明明白白,這聖公項子便是曾經為至聖先師都以師視之的少年天才項橐。昔日,先師與弟子縱興談笑,策馬東行,於紀漳大道之上奔馳,大道之上幾個戲耍的玩童躲於路邊,唯有一玩童巋然不動。 

 此童正是項橐。馭者見狀,停車呵斥,但項橐還是不動。先師在車上探身問道:“無知頑童阻車於路中,是為何意?”項橐見老者出言不遜,心生不快,便說道:“城池在此,車馬安能過去。”先師道:“城在何處?”其曰:“築於足下。”先師見這孩童不亢不卑,氣質非凡,便屈尊下車觀看,果見小兒立於石子擺成的“城”中,先師笑道:“此城何用?”曰:“御車馬軍兵。”先師曰:“小兒戲言,車馬從此過,又待如何?”而項橐曰:“城固門關,焉能過乎?”於是先師問道:“吾輩該當如何?” 

 項橐曰:“城躲車馬,車馬躲城?”先師善其言,隨即繞“城”而過。 

 承公用此典故乃是明確告訴東丹國,你們既然不能改變馭者的初衷,我們也只好作擋路的城池了。 

 而這時候敬洎冷不丁的接過話來, 

 “仲恆兄,有些話確實如惟公所言,人間哪有許多通途可以任意馳騁,若是天眷公主異日至此,大肇依舊是這個態度,只是那個時節,貴國又該如何打算?” 

 這番話說的巧妙,敬洎作為主客司郎中,說的話當然可以理解為接待之意,但是東丹到底是被逼無奈發動戰事還是因勢利導藉機南下,還是要說清楚,否則不嚴不實,那就莫怪大肇將大晟、大綦乃是西陸諸國都拉下水了。 

 “還能如何,便如貴國之意,順勢而為之,換言之,我國不比貴國,三十年不能左右開弓,要麼是身子懶了,要麼是一腔熱血難耐,總是要把這兩臂張開盡抒胸懷才罷休!” 

 半天不說話的謻剌曼合獺這時候開了口,果然是武人本色,可是話粗理不粗,若是綺裡撻凜在此只怕這話還能說的更直白。 

 果然這些話難怪放在應天府來說,而中樞那裡也等著丹南兩司與接伴兩使報送消息,這裡許多話還能只繞一個彎子說出來,到了東京城不過是上下敷衍,一個多餘的字都別想得到,任何真情實意無非都是更為靈巧的演技罷了。 

 東丹使團已經將自己朝廷的意圖表述的很清晰,外有大震凰帝為了立儲的博弈,內有武將與勳貴以及地方部落大人對於南侵能夠獲取土地、人口與財富的渴望。 

 箭已經在弦上,東丹已經是不得不發了,這也是綺裡太后、寧靜王與地方實力派能夠達成一致的必然,或者說也是東丹中樞不得已的嘗試。 

 而謻剌曼合獺已經指明,即便大肇對於大震立儲做出妥協,但是大震那裡也只能改變東丹南下的規模,而肇丹邊烽再起已經是必然了。 

 即便是風鳴一方面在感慨於自己的淺薄,但也聽出了其中的潛臺詞,更遑論幾位主官,片刻的沉靜後,紫舒輈說話了, 

 “把這燈火添的亮些,這蜜蠟卻是好物,只是經不住時候,而這燈油耐用,卻是味道煞人,可是偏偏這兩種物什不能摻和到一起,蜜蠟終歸是蜜蠟,燈油依舊是燈油,即便是蜜蠟融化在燈油裡,這燈油燃燒起來只會味道更煞人,煙色更渾濁。” 

 橫德允也說道, 

 “這也未必,三分油與一分蜜蠟,這可是調製香膏的底子。” 

 “那也要看什麼油!” 

 “牛油、羊油便是好油!” 

 “牛油、羊油誰用得起作燈油?便是貴國牛羊都用盡了,只怕也供應不了整個大肇軍民使用!” 

 兩位這一番拐彎抹角,糾結下去也只剩意氣之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