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215章 使君一世經綸志

 宗淑也不會這時候與承公來辯論,只是虛心聽教,可承公又說道, 

 “某說這些話便是因為你這性子實在該收一收,但是某也知道你心裡必然頗不以為然。” 

 “學生不敢。” 

 “還有你不敢做的?某微服私行,以身設局引虎入室,如今便有你才出絕境,又闖龍潭,你這點倒是與老夫亦步亦趨,只是老夫風中殘燭何足掛齒,你等乃是旭日東昇之勢,未來可期,不可再做如此莽撞之事!” 

 “惟公,惟公此言學生不敢苟同。晨星東昇不過米粒光華,皓月有缺映照人間冷暖,我等附驥尾,或有以為倖進之輩,然我等不以為意,義無反顧者,唯以為當今太平錦繡下實在暗潮湧動,局勢革新非諸公不可為,適逢其會,我等豈敢惜身苟且,甘為諸公上馬石,為國朝革除弊政趨奉涓埃之力。” 

 宗淑侃侃而談,他這副老實模樣說起這種話,又匹配上所作所為,不由得讓人信服, 

 “更何況,儒學之道,我等後進之輩也,為政之道,我等僚屬之徒也,惟公但有所命,學生分內之事,帥司發蹤指使,吾輩唯命是聽。” 

 “這話可是出自你口,世衡,某若是讓你放下所有事,一心放在學業上,你可做得到令出惟行!” 

 宗淑聞言倒是不明所以,怎麼說得好好的,一句話不僅把我的差使罷了,看樣子還要把我軟禁起來了? 

 “不只是你,衡甫、秉文,” 

 營丘栿與蘆頌也站起來恭聽教訓。 

 “便是你二人,也便是如此,你們三人雖然學籍放在太學,但是也不必往東京去,就在這裡備考來年的春闈,作為丹南經撫司的幕僚,若是不能金榜題名,某便是這張黑黝黝的臉龐也難免臊紅!” 

 難得承公興致如此高,眾人也輕鬆下來,只是宗淑面露難色, 

 “惟公,學生年幼荒唐才疏學淺,若是放誕科場,只怕是不自量力,更是拖累師長清名。” 

 “你若是拍著胸脯方言必能高中,老夫不免便要替明逸兄好好教訓於你,你既然有自知之明,便該知道今日之後,將心放在哪裡!明日起你們幾個便在府衙內邊做事邊讀書。” 

 承公語重心長道, 

 “這些話說給你們聽,朝廷已經有動議,將來官宦子弟無論是否有親故主考恩科,都只能走別頭試,如今看來,最遲後年便成循例,若是如此,將來你們入仕則多了些波折。” 

 營丘栿則接話道, 

 “如此以來,元赫也該一起讀書備考,” 

 這元赫便是承公的次子,去歲與營丘栿一起禮部試,只是因為用典不當而落第,如此來年又與營丘栿做了同科,二人交往也算密切,如今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既然是私宴,承公也就不拘泥於上下關係,說起話來也輕鬆許多, 

 “不只是元赫,元赩年底也會過來,來年他與子行、子實都要參加制科,” 

 承公又看向萊觀, 

 “通叟,你與慕遠、介文也是要參加制科的,庶務之餘不可耽擱修業!” 

 萊觀也是起身稱是。 

 這元赩乃是承公的長子,單名一個奕字,承奕為時人稱之少年文膽,承公兩位嫡親兄弟以詩文與道學見長,而承奕跟隨叔父進學,才三載便有所成,及長成已經與兩位叔父齊名,所謂汝陰三承享譽一方。 

 承奕年二十便高中二甲進士,如今正在旌德縣作縣尉,其人才高志遠,地方雜務哪裡在他眼中,才居官兩載已經著書作策十萬言,其與黎大先生還是文友,如今二黎願意出來襄助承公,也少不得承奕這段淵源在裡面。 

 而由希古、萊觀與蒲擴都是進士出身,若是想走捷徑便是通過制科再上層樓,大肇修文偃武並非刻意抑制武人,而是對於文臣的選拔之細膩絕非其他國家可以比擬。 

 大肇選拔文臣必起於科舉,非科舉出身,能側身兩府執政的寥寥無幾,自宣宗以來更是刻意抑制僥倖,那些門蔭的子弟便是升遷至地方府監也是艱難。便是進士出身,也是一步步的熬取資歷,二甲以降皆以選人流落地方,三甲以降甚至有逡巡數載不能補闕到任的,而做了地方官,選人想要升遷轉官更是為世人稱之登天梯,其中艱難可見一斑。 

 其中制舉便是朝廷並不常設的捷徑,但所謂捷徑那也是於賢才中優中選優的極致,所謂制舉亦稱制科、大科、賢科,只看這別名便能看出制舉的不凡之處,所謂制科乃是君王忒下制詔,臨時設科目,比如今上登基十年來開制科三次,皆為賢良方正科,以求天下才傑之士,直諫時政闕失,裨益國家大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