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你為什麼非要強求?”謝晚凝眼眶微紅,倔強的看著他,“為什麼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願。”

 

“如果你的意願是跟那病秧子雙宿雙飛,你要我如何尊重。”

 

陸子宴輕輕撫摸她的鬢髮,道:“你那樣愛過我,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晚晚,你是愛我的,只是我讓你失望,讓你冷了心,給我一個機會,我能把你暖熱。”

 

“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會回到最初。”

 

“可我不願意,”謝晚凝深吸口氣,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我不願意,你真的要逼死我嗎?”

 

“別用謝家來威脅我,我死後,世間事一概不知,你想……”

 

陸子宴眼神一戾:“閉嘴!“

 

謝晚凝直視著他的眼睛,繼續道:“我會死的,陸子宴,我真的會去死的。”

 

她不斷訴說著自己的死志,可陸子宴卻除了惡狠狠瞪著她外,毫無辦法。

 

她說的對,只要她狠的下心,沒有軟肋,就不會受威脅。

 

他就算有通天本領,也奈何不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當然,若他真捨得將人卸了下巴,挑了經脈,囚在宮殿裡又另當別論。

 

可陸子宴捨不得,動她一根手指,他都捨不得。

 

他甚至不敢去賭她究竟是不是能像自己說的這樣狠得下心。

 

一旦放她離開自己眼皮底下,他都要擔驚受怕,她會不會真的去尋死。

 

怎麼就到了這一步。

 

怎麼就到了這一步!

 

陸子宴雙目赤紅,像輸光所有籌碼的賭徒,滿臉都是走投無路的絕望。

 

“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眼睫微微發顫,也落下淚來。

 

淚珠正好落在謝晚凝唇瓣,她還來不及抹去,緊接著又落下來許多。

 

冰冷,鹹到發苦。

 

“你從前那樣愛我,”陸子宴不解極了,嗓音哽咽:“怎麼現在就能對我如此狠心?”

 

謝晚凝也想起了那些犯蠢的從前。

 

她跟他完全不同,他能將心意藏的那麼深,剋制隱忍到了極致。

 

可她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真是坦坦蕩蕩,半點也不吝於表示。

 

十分的喜歡,她恨不得表達出二十分來。

 

不管怎麼樣,那些喜歡都是真的,她是真的喜歡過他。

 

兩人走到這一步,誤會有之,傷害有之,更多的卻是脾性不相投。

 

謝晚凝一根一根掰開脖頸上的手,又推了推他的肩,陸子宴僵了一瞬後,緩緩站直身體。

 

兩人相對而立,她緩緩道:“你是少年出名戰無不勝的將軍,仕途上一路平步青雲從沒受過什麼挫折,上輩子更是得了天下至尊之位,大概很久沒有人敢反駁過你的話。”

 

“你說一不二慣了,也不容許別人拒絕,無論想要什麼,無論什麼目的,哪怕不擇手段你也會去達成。”

 

言至此處,她頓了一頓。

 

“或許真如你所說,我是你的執念,你心魔自縛,不能接受我另嫁他人,所以你不顧我的意願,將我擄來這裡,不能接受我不再喜歡你,所以你用我父母,族人的性命想逼我妥協。”

 

“的確,”她垂下眼,道:“你位高權重,武功高強,手下能人輩出,無論你多囂張跋扈,行事再猖狂,聖上出於種種原因,都不會真正懲罰你,你確實可以不顧我的意願將我擄來,哪怕犯下更過分的事,也隨你心意。”

 

“你實力強盛,我無法阻止你的行為,但你問我為什麼寧願死也不妥協,我可以回答你。”

 

她抿了抿唇,殘留的溼意被舌尖碰到,那股鹹苦的味道再度襲擊了味蕾。

 

這是他眼淚的味道。

 

覺得自己喉間有些乾澀,謝晚凝頓了頓,輕輕掀起了眸子:“因為我是一個人。”

 

她嗓音嘶啞難言,陸子宴神情怔忪,愣愣的看著她。

 

謝晚凝道:“我也是生於煊赫高門,自幼飽讀詩書,會思考,會憤怒,知榮辱,有自己獨立人格的人,我不是一個任你擺佈木頭樁子。”

 

若她受到幾句威脅,就滿心惶惶然,對他妥協服從,那她就愧對謝家從小的教養。

 

這世上,貪生怕死的人居多,但也從來不缺真正的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