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答非所問徒紛擾
同一個問題,回答之人的身份不同,所答或許不一,也情有可原。
若是因提問之人,語焉不詳造成答非所問,就是人的問題了。
“燧薪十四年,仲夏。”
不待洛宣王子開口,卻是一旁,提壺暢飲的公主殿下,接過了莫韭的話茬。
看似未免尷尬,圓了子曦的提問。實則,搶了她三哥的先,堵住了許多可能性。
莫韭冷道,“現在這天氣,熱得人直冒汗,說不定是盛夏呢。”
或許是互相觀察久了,莫韭也認出,這正是當初,出面將貯靈石據為己有的公主殿下。
卻又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她不陰不陽接了一句,將重點跳脫到了季節之上。
洛宣聞言,眉頭更加舒展不開。左邊看看妹妹,後者甜甜一笑;右邊對子曦報以歉意,銀白麵具微微搖擺,不以為意。
既然無人願意回答,亦或是不知曉答案,他這個出題者不介意自問自答。
“天罰三千又二十八年。”
天罰歷?
這計年方式,有些古舊,且帶有一定宗教、神話色彩,早已被各個王國、諸侯國的歷法逐漸取代。
只有極少數時候,才會被提及,卻又都引而不發。
那就是不同國別之間,換算年號之時。若是相差太多,都願意從天罰歷計年經過一手。得出結果後,卻又很少有人願意提起。
究其原因,又繞不開‘七國滅神’。
左邊單人獨酌的江濟海,率先醒目。他持杯而笑,卻不出聲,繼續默默飲酒。
這之後,各門各派先後露出瞭然之色。除了,諸邪道和魔隱宗。前者是無人入座,後者乾脆不關心,靜等下一個話題呢。
朱赫掌櫃接過話茬,“神諭教何苦舊事重提,老生常談罷了。這與你傳教京都,有何干系?”
一向自詡不參與江湖紛爭的落寶齋,今日派來的弟子朱赫,雖然年紀不小,境界卻算不上高。
他平日見誰都是一副笑臉相迎,為何牽頭唱起了反調?
林楚凡被他成功的吸引了注意力,其餘眾人,也都大同小異。雅間裡靜悄悄,只剩下莫韭與林楚凡搶菜的聲音。
子曦中性略磁的聲線,很有吸引力,“朱掌櫃此言差矣!何為老生常談?有些事,若是不傳承下去,再過些年歲,恐怕後幾代弟子,更無人知曉。”
就連莫韭都忍不住停口,細細聽了幾句。
楚凡下意識去偷看公主。
先不管是哪一個,楚凡必須要確定她對子曦的態度。否則,容易給她留下壞印象,得不償失。
這一眼不要緊,正看到子曦晃著銀色面具,不屑的神情,就差沒寫在下半張臉上。
只是你盯著我這一桌看,是什麼意思?哦,林楚凡還真不知道緣故。至於莫韭,他沒敢問。
子曦侃侃而談道,“三千餘年前,世間尚無七國,更無七派。彼時,天神教代天巡守大地,教化眾生於水火。更於神隱山脈最高峰,立通天塔,合舉教之力,祈祭上蒼,以達神聽……”
如此古老的故事,由子曦中性的嗓音訴說,很有一番韻味。
林楚凡停了手嘴,擦拭乾淨,準備細細聽聞。
卻被一隻碎碗打斷。
是那其貌不揚的唐小青,以玉簫輕擊瓷碗,後者一分為七!
雖不大均勻,但這一手力道,卻也不是誰都能輕易效仿。尤其那碎裂之聲,七縫合一,竟然沒有過多雜音。
唐樂師平和道,“還我接著講吧,比較客觀,也能長話短說。後來天神的確聽到了人們的祈禱,非但聽到,而且聽出了怒火。所以,天降隕火,持續一晝夜。天神教從此覆滅,煙消雲散。”
莫韭搶白道,“哦哦!這個故事,小時候阿公給我講過。那之後,神隱山脈就變得不宜進出。傳說,那最高的山峰依舊是陸地最高點,卻在頂端,形成了世間最高的盆地。”
這一句稍顯幸災樂禍。
林楚凡扭頭看了一眼,確實是幸災樂禍。他一時有些理解不了。這怎麼也不像是什麼喜事兒,為何她們都不傷懷呢?
泠杳是真的不耐煩,“下一句歸我吧。那一年,被稱為天罰元年。非是紀念天神教覆滅,而是紀念那一場天降隕火。這些陳年舊事,提起與否,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竟然微微打起哈欠,只是那舉手投足之間的風情,引得下首處的江湖人士,紛紛側目,暗吞口水。
林楚凡倒是沒想太多,好看是有點兒,但是隔著羅綺這層關係,對方尚且敵友不明,暫且顧不上那些。
若是冷香都知道,那羅綺應該也知道咯?
江濟海嘆道,“諸位既然如此謙讓,這個惡人,就由我來做吧。”
別人都是跪坐原地,即便開口,也不過是挺起身子。那濁浪掌卻是端著酒杯站了出來,緩緩走入宴席中央,環視一週而飲。
他飲酒一杯,講解道,“古老相傳,天降隕火之中,藏著某種秘密。天神教主持祭祀的巫師,並未全部迴歸神的懷抱。個別倖存者,於隕火之中獲得了機緣。他們逃生之後,有過一次短暫的聚會,卻又發生了諸多分歧,相互無法說服對方。殘存的天神教,也因此一分為七,後來演變為如今的七派。”
江濟海單手雙指夾著酒杯,一步三搖講故事,最後停在了浣風谷的桌前,從那空杯之中,倒出一滴墨。
墨滴落下,將唐小青震碎的瓷碗,愣是黏了回去。
對於此事,樂師只是將墨簫換了一個角度抱著,並未有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