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戶陳公 作品

第2章 迎桓溫入京加殊禮

 謝安和王坦之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遂一起躬身答道:“卑職一定代為轉奏陛下!” 

 謝安接著感嘆道:“我大晉有大司馬這等肱骨柱石,驅除胡虜,收復故土,統一華夏,指日可待啊。” 

 王坦之唯恐落後,跟著慷慨陳詞道:“大司馬殫精竭慮,為大晉二十餘載之安定太平,嘔心瀝血,縱是伊尹、姜尚也難與大司馬相提並論。” 

 這個人啊年齡大了,而且久居高位,對奉承的話雖然聽得很多很多,但依然受用。 

 桓溫朗聲大笑,倒也不謙虛,吩咐道:“來人,擺酒宴,我與安石、文度暢飲一番。” 

 謝安趕緊躬身道:“不敢,不敢,卑職與文度還要回復陛下,且船下文武百官在迎候大司馬,待改日再去大司馬府上叨擾為好。” 

 “嗯……”桓溫沉吟片刻,手撫花白的鋼絲般雜髯,溫言道:“也好,那我也就不挽留二位大人了,即刻回赭圻(今安徽蕪湖市繁昌區)準備兵馬糧草,擇日北伐。” 

 王坦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文武百官在桃葉渡邊迎候大司馬,都已等候良久,欲一睹大司馬風采,您是不是在船頭露一面,已解同僚之殷切企盼……” 

 “哦,哦,哈哈哈,也好,也好,我都忘了船下諸公了。”桓溫笑著站起身來,從案几後轉出。 

 王、謝二人慌忙站起身來,緊跟在他後面,走出了大帳。 

 來到船舷邊,桓溫雙手扶著船幫,向下望去。 

 只見桃葉渡邊,文武百官分成兩排,一起跪在地上,齊聲口頌道:“卑職等,參見大司馬!” 

 一種滿足和自豪感從心底油然而生,桓溫威嚴地掃了一眼眾文武,緩緩道:“諸公請起。” 

 文武官員早已跪麻了雙腿,心中一邊詛咒著桓溫的祖宗八代,一邊互相攙扶著站起身來。 

 權力,真是男人最好的春藥。 

 此時此景,年近六旬的桓溫頓覺神清通透,全身舒爽。 

 一身金甲在朝陽下熠熠生輝,如天神下凡般俯瞰著腳下黑壓壓,躬身侍立的文武大員。 

 還有遠處那象徵著最高權利,巍峨聳立,雄偉莊嚴的皇宮,以及這座當時世界第一大城市——建康。 

 一時間,桓溫不禁雄心萬丈,意氣風發! 

 說出了流傳後世千年,每每被奸臣酷吏引用的話語。 

 他感慨道:“大丈夫若不能流芳後世,不足復遺臭萬載邪!” 

 謝安、王坦之在岸邊看著桓溫的大小儀仗官船在秦淮河上調頭轉彎,緩緩向長江口駛去,方才與眾文武官員道別,回宮覆命去了。 

 桓溫徑直回到雕樑畫柱,窗幾明亮的船艙中,在親兵的幫助下,卸去金甲,換上便裝。 

 這時,船艙外走進三旬上下的儒士,白衣方巾,身高七尺多,白淨面皮,一雙星目炯炯有神,襯托得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機靈狡黠。 

 唯有一臉的濃髯,給這年輕英俊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成熟穩重之感。 

 桓溫轉身一看,正是他最為倚重的天才謀主,首席智囊——郗超,字景興,小字嘉賓。 

 他出自於名門世族高平郗氏,祖父為東晉老一輩的革命家,創始人之一太尉郗鑑。 

 “景興,哈哈,快來坐。”桓溫整了整衣衫,笑道。 

 郗超邁著名士特有的四方步,瀟灑地走了進來,躬身施禮道:“明公,恭喜啊。” 

 “你都聽到了,哈哈,陛下要將徐州給咱們,你看看由誰去做刺史合適?”桓溫說著,在中間座榻中坐下,擺手令親兵上茶。 

 剛才桓溫與王、謝二人一起的對話,郗超在甲板大帳後面聽得明明白白。 

 郗超邊走到桓溫旁邊座榻上坐下,邊道:“明公,卑職認為此刻不是考慮人選問題,考慮的是柏傑的問題啊。” 

 桓溫端起茶盞來呷了一口,很有些不以為然地道:“他能有什麼問題,北伐大計,聖意已決,他敢抗旨嗎?” 

 “卑職以為,柏傑必定會請示陳謙後才能回京,恐一時半時不會讓出徐州。” 

 “無妨,咱們北伐事宜也得籌備個一年半載的,到時大軍在廣陵(今江蘇揚州市)登陸北上,奉天子詔誰敢擋我。” 

 “明公,所言甚是,但卑職恐遲則生變。” 

 “嗯,你可有何良策?”桓溫按捺下興奮之情問道。 

 他想想郗超所慮也不無道理,別準備了大半年,到了北伐之日,徐州之事再生變故。 

 郗超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心中想到,自己追隨桓溫也有十餘年了,他現在隨著權力和年齡的增長,越發聽不進去反面意見了。 

 柏傑是誰啊,是謝安的前任,當朝尚書僕射,陳謙手下得力軍師,多謀善斷,運籌帷幄,更何況他身後還有個位高權重的陳謙! 

 遂緩緩低語道:“明公,徐州司馬匡超之子匡偉在益州任職,他幾次託卑職提攜照看匡偉,多有書信來往,徐州之事將來可倚重與他。” 

 “匡超……”桓溫手指敲著桌案,微眯紫目回想了半晌,也記不起此微員末吏,只好道:“也好,這事兒就交於你辦,待大軍出征之日,且不可生出意外。” 

 郗超在座榻中躬身施禮道:“卑職定當盡全力辦理此事,到時讓徐州盡在明公掌握之中。” 

 桓溫抬頭看向船艙窗外,官場漸漸接近長江口,水面開闊起來。 

 往來的商船漁舟穿行如梭,帆檣如林。 

 秦淮河兩岸,梨白桃紅,柳翠竹綠,交相輝映,儼然一幅江南秀美畫卷。 

 欣賞了一會兒,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他雖然野心日漸膨脹,飛揚跋扈,但依然是位出色的軍事家、政治家。 

 忽然意識到了徐州問題的嚴重性,首先大軍北伐是糧草問題,而徐州境內河流湖泊密集,不利於陸路運輸。 

 其次陳謙可是個狠角色,他能控制得了朝廷,但控制不了陳謙,若陳謙不同意出讓徐州,一切工夫都是白費。 

 桓溫攢眉沉聲道:“景興,你說的這個匡超很重要,得多與之聯繫,必要時可以以我的名義給他寫信,許其子以高官俸祿。” 

 郗超臉上浮出些許得意地微笑,桓溫終於想明白了。 

 不敢怠慢,遂欠身道:“此事包在卑職身上,明公只管主持北伐大計。” 

 桓溫也站起身來,向船艙外走去,郗超趕忙跟在身後。 

 “徐州境內還得提前開鑿運河,貫通江淮,供軍糧運輸,回赭圻後你和元琳(桓溫另一重要謀士王珣)好好合計合計。”桓溫邊走邊吩咐道。 

 “是,卑職早有打算,廣陵城東有個沙頭鎮,北上二十餘里是武安湖(今邵伯湖),將此二十餘里陸路打通,船隊可以向北行進六十餘里,若再開鑿十餘里陸路可匯通樊良湖(今高郵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