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瞳 作品

34.太白式大婚。 二合一

 “許家是宰輔之家,即便家道中落,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應開支肯定不能按著尋常小老百姓來。你這地兒……連個能使喚的奴婢都沒有!”

 李客說著就要支錢給李白:“聽聞曲江附近的宅子甚好,趕緊去牙行尋人買上一處,再買幾個私奴婢回來。”

 七娘倒吸一口涼氣:“阿翁,您怕是不大瞭解長安的地價。咱們現在住的宣陽坊,因為臨著東市和平康坊十進奏院,已經是有市無價了。阿耶不過就是個從六品小官,能住在靠近興慶宮的城東坊內,已經生有幸啦。”

 李客又聽七娘提起幾套宅基地價格,忍不住也有些犯嘀咕。這養個長安小官這麼費錢?

 他多瞧了李白一眼:“便是再升一級做到從五品,靠你自己,也在長安買不起套宅子。”

 而即便是到了從五品,它也像是一道分水嶺,在這個時代,將李白這樣出身的人牢牢隔絕在權勢之外。

 李客的言外之意,李白自然聽得明白。

 然而經歷過這兩年的荒誕,見識過張九齡、賀知章等人每行一步都被掣肘,他忽然便沒那麼執著於爬上高位了。

 想到這些,李白笑笑:“阿耶安心,若長安當真不容我,自該有容我的去處。”

 *

 暮春之初,城郊灞水上的蓮葉瘋長,沒幾日便染綠了半池水,引來夜裡蛙聲一片。

 李凝上回走水路去安陸送彩禮時,兩家便擇定月十六為吉日完婚。下函當日,因為考慮到江南距離長安過於遙遠,許自遂便決定帶著女兒先來長安。

 安陸老家只餘下一個被掏空的老宅,著實沒什麼可端著的。

 長安東城的宅子不好找,西城卻有許多實惠的院落。七娘跟牙人混熟了,很快就租到一處合適的宅子,用來給許家人落腳。

 月十六一早,李白便帶著花車隊伍親迎至許家門前。

 許二孃還有個不成器的哥哥,這時候終於起了點作用,被派出門來迎婿。

 許家門前被圍得裡層外層,大部分是李白與七娘在長安的親友,還有一些是奔著已故許相公的名聲來的。

 李白被象徵性地問了幾個大小經問題,在一片喝彩聲中,拎著大雁入了新婦家門。

 許二孃的阿孃已經離世多年,家中沒有族親女性能幫著主持,因而一應大小事務都是二孃自己操持的。像“鋪房”這樣叫姑娘家羞紅臉的事情,便只能託付給七娘了。

 許自遂這個做阿耶的瞧著心疼又愧疚,眼睛紅了不少次。

 等李白拜過岳父,再出門外,還得親駕花車,做上數首催妝詩。

 催妝起於北朝,到了大唐越發盛行,乃是催新婦出門的喜慶活動。

 這事根本難不倒今日的郎婿。

 李太白以一人之力,便將氣氛炒到制高點。王昌齡、孟浩然、賀知章等人技癢,也跟著作詩比起來,若非裴稹攔著,差點叫人忘了今日是來接新娘子的!

 一派喧鬧聲中,終於候來了一身新婦裝扮的許葭。

 她穿著一身大袖連裳的禮衣,衣衫是唐人典型的紅綠配色,形制與五品以上命婦的花釵翟衣相同,只是少了雉紋和珮綬,也沒什麼正經的花釵、寶鈿搭配,只在髮髻上用幾樣金銀雜寶做點綴。

 這是六至九品命婦婚服能用到的最高形制了。3

 許二孃把它穿得很美。

 唐人新婦不必蒙面,因而李白呆呆凝望著二孃,差點忘了接下來的流程。

 小花童七娘急得不行,在身後使勁兒推了李白一把:“快去啊,師父,迎二孃上花車啦!”

 圍觀人群隨著七娘這一聲催促,熱熱鬧鬧便擁著這對新人上了花車,從城西順著主幹道往宣陽坊去。

 今日李白大喜,倒是比當初登科及第、曲江宴上騎馬遊城更顯開懷了。

 李家宅子裡。

 李客等人早已操辦著擺滿了酒桌座椅,雖沒有世家大族那般奢華,卻有高朋滿座,美味珍饈,加上七娘在外教坊的朋友們前來助興,一時之間,李宅竟還勉強有了幾分長安城新貴的模樣。

 等觀過新人合巹之禮,再以果糖花瓣撒帳祈福之後,郎婿李白便被按在酒席上,與賓客把酒言歡。

 熱鬧一直延續到了天色漸黑。

 眾賓客趁著坊門關之前五成群地散去了,李白終於能好好瞧一瞧新婦的樣子,互訴衷腸。

 他推開房門,臉帶笑意走進去:“二孃,我來晚了——”

 話未說完,李白的臉一黑。

 他確實來晚了。

 只見內室裡,裝點得大紅喜慶的新人床榻上,七娘正與許葭並排趴在上頭。床上不止散落著花瓣、糖、果、棗子、龍眼等,還有一些李白難以理解的吃食。

 比如,七娘最愛的超大一張“古樓子”,羊肉夾在饢裡頭香噴噴的,看著就讓人有食慾。

 七娘吸溜著口水:“阿姊快吃呀,聽說你餓了一天,我特意叫阿尋買來的,用它撒帳可比這些棗子有用多了吧!”

 許二孃被逗笑了,連日來的勞累鬆快不少。

 七娘又道:“吃完我們睡覺,不要師父。他連口吃的都不給你送,這種摳門老頭子,不能處。”

 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