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瞳 作品

57.蕃將安祿山。 一更半

 高力士默然。

 陛下當初一日殺子,不也是存了震懾各方的心思。

 李隆基很快收斂神思,吩咐道:“不管惠妃是什麼心思,把人給朕截下,帶過來瞧瞧。”

 高力士應聲。

 李隆基把玩著手中的珠串,閉著眼又幽幽道:“儲君之位高懸,惠妃便是憂思過度病重至此,也不忘給瑁兒盤算啊。”

 “你覺得,朕該成全她這一番‘慈母之心’嗎?”

 此言一出,殿內忽然有了片刻詭異的靜謐,只餘下珠串的碰撞聲。

 高力士怔了怔,作為近前人,連忙垂眸思索:

 陛下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弱勢的太子。

 他須得身後無人依附;還要與宰相不睦,以便雙方互相制衡;更為重要的是手中沒有軍權,無法效仿李家傳統發動政變。

 如此一來,儲君便被徹底修剪成了帝王需要的樣子。

 高力士袖著手,已然知曉該如何回話:“郎有此一問,怕是心中已經有了合適人選。”

 李隆基瞄他一眼:“朕是在問你。你跟了朕這麼多年,有話直說便是。”

 “那奴便僭越了。”高力士身子又弓下去幾分,“論長幼排序,仁孝恭謹,皇子忠王殿下自當在前。如此一來,諫官們也不能再挑聖人的不是。”

 說到底,忠王的手段還是軟了些,也不得宰輔們看重,正是陛下想見的。

 半晌,李隆基笑了幾嗓子,食指點點高力士,舒心道:“知朕意者,還得是近前人。”

 高力士一心為主,也跟著笑起來。

 天熱之後,李隆基晌午都得小睡一會兒。

 今日也不例外。

 他在側殿帷幔之間剛闔了眼沒多久,便被高力士輕聲喚醒:“郎,楊家五娘到了。”

 帝王被擾了好眠,蹙著眉起身更衣。

 須臾,他負手來到兩殿之間的屏扇後頭,瞧見殿中的楊玉娘,便再也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豔之色。

 高力士揣摩著聖意,悄聲道:“郎,楊五娘今年不過十五。”

 李隆基不滿:“是小了些。”加上惠妃尚未離世,此刻新人入宮,未免顯得他這個君王太過涼薄。

 高力士便又道:“奴看此女命中確實帶著貴氣,有些道祖機緣,不若留在大明宮道觀,為國祈福一年,稱‘楊太真’,再入興慶宮如何?”

 帝王總算是滿意了,轉身離去:“就這麼辦。記得將人好生送過去。”

 時值夏末,鳴蟬用盡了全身力氣,唱盡最後一曲哀歌。

 武惠妃終究沒能扛過,死於蟬鳴未盡之時。

 與此同時,楊五娘得償所願,住進了大明宮道觀過渡,預備成為新任寵妃;

 忠王李亨終於熬出了頭,被立為皇太子;

 就連禮部尚書李林甫也升官了。他著正品毳冕官服,五章紋繡,佩金飾劍,成為了大唐新一任的中書令。

 鷹犬寵臣的上位,昭示著“吏治派”的壓倒性勝利。

 為了不叫文學派再有抬頭之象,李林甫開啟了重用“寒族蕃將”的舉措。

 沒過多久,官拜平盧兵馬使的安祿山,在重金賄賂唐廷使者之後,搭上了李相公這座大靠山。

 這個蕃將野心不小,還想往上爬。

 李林甫聽聞使者來報,只是笑笑。

 野心再大,與他而言,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他已經為安祿山想好了出路:“年底各節度使、州刺史都要入京述職,朝見聖人。這可是個大機會。安祿山不是擅長鬍旋舞嗎?陛下甚喜胡旋舞,若能在元日宴上博得個滿堂彩,在平盧設置節度使由他出任的事兒,便算是成了。”

 陛下喜愛在邊將節度中選拔宰相。

 等他把控了文武兩選,屆時,朝中便再沒有張九齡重新抬頭的機會。

 李林甫想到這裡,又吩咐:“派人打聽打聽,嶺南今年述職,都來了些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