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雲之初 作品

142、第 142 章

    何震魁不想跟何家人有任何干系,連報復都懶得施加,高祖更是眼不見為淨,直接將其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但其餘人眼裡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大將軍這人向來性情酷烈,愛而欲之生,惡而欲之死,只看他對待胞妹和兩外甥的態度便可見一斑,有這

    麼先例在前,他內心深處對何家的真實態度又該如何?

    雖然高祖沒有表露出針對何家展開報復的態度,但此時他聲威正盛,哪有人敢觸他的黴頭,同何家交好?

    何家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潘夫人了,別人針對何家,還得有所顧忌,何向濟再不是玩意兒,那也是大將軍的生父,可潘夫人又算什麼東西?

    針對潘家展開打擊報復,絕對的政治正確!

    官場上的老油條,也沒人真的會提把刀去潘家把潘家人一口氣兒全殺了,但是軟刀子割肉,這才是最疼的。

    潘夫人孃家是沒落士族門第,她嫁給何向濟為繼室之後,潘家著實是乘上了這股東風,潘父在何家運作之下在興安謀了肥缺,她哥哥也娶了孃家小有勢力的姑娘為妻。

    自打大將軍過家門而不入之後,潘父在衙門裡的日子就開始難過了。

    起初是工作調動,派去查賬、索債,辦種種出力不討好的瑣碎事情,可興安本地豪族盤根交錯,同氣連枝,他又能怎麼查出什麼結果來?

    最後事情沒辦成,肥缺也丟了,雖然編制還在,但是油水是一點都沒有了。

    沒過多久,官署評定官員優劣的時候,潘父不出預料的評了最劣,文書發到京城去,叫吏部審閱,只要那邊通過,他後腳就得吃瓜落兒。

    ——能在吏部當差的,哪不是人精,誰會豁出去自家仕途不要保他?

    又不是滿腔父愛無處發洩!

    潘父貶了官,很快又因為遲到上司點名批評,此後林林總總的事情累加在一起,最後當做典型拖出去打了板子。

    他年紀也不小了,這一來就坐下了病,在家躺了幾月,硬生生把職務給躺沒了,等養完傷回到官署一看,就是查無此人的狀態了。

    潘父如此,潘夫人和潘家女眷更慘,別說議親,這時候都沒什麼正經宴會敢請她們了,雖說大將軍這時候還沒有發作,但真要是等到那邊發作自己再去斬斷關係,怕也晚了!

    何向濟跟潘夫人的兒子年紀也不小了,這兩年夫妻倆就張羅著給兒子說親,一心想挑好的,千辛萬苦的選好了人,這時候

    女方那邊忙不迭來退了婚。

    鬼知道你們家搶了大將軍家產的兒子還能蹦躂多久,除非是傻了才會把女兒嫁過去呢!

    倒真是有願意把女兒嫁過去的、對未來做一場豪賭的,但是那樣的門第潘夫人又看不上。

    能繼承何家家業的所謂長子尚且如此,就更別說別的兒女了,興安本地名門真切的演示了有多遠跑多遠的心理狀態,對他們避之不及。

    人是社會的動物,家族更是,當何家、潘家等人整興安社會孤立的時候,何向濟跟潘夫人怎麼可能堅持的下去?

    就算他們倆能咬緊牙根不低頭,別忘了他們還有兒女呢!

    潘夫人知道自家幾斤幾兩,也知道大將軍肯定厭惡自己至極,都不敢去冒頭,只哭哭啼啼道:“我死了不要緊,只求大將軍給幾孩子留一條活路,到底是至親骨肉,又何至於此?至於何家家產,他本就是長子,給他也使得,孩子們讀的是聖賢書,怎麼會不通曉情理?作為幼弟,怎麼敢強佔大哥的東西呢。當年如此為之,不也是因為有人謠傳,說咱們家大少爺戰死沙場了嗎……”

    她年過三十,風韻猶存,捏著帕子哭了半晌,直哭的何向濟心都軟了。

    總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坐在一邊唉聲嘆氣了半宿,最後試探著說:“要不,我到京城去探探風?”

    不求長子恩蔭何家多少,只要他肯見自己,肯認自己這父親,就足夠解除何家現在的危機了。

    至於潘家……

    他能為了利益拋下一雙兒女,為什麼不能因為利益拋棄潘家?

    沒把潘夫人一併丟下,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潘夫人聽他說完,先是面露遲疑,假意規勸,眼淚卻不肯停,濡溼了胸前衣襟,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堅定了何向濟進京的念頭。

    她不傻,沒做此去謀利的準備,只想著叫大將軍鬆口給條活路,最好最好的結果就是他既往不咎,重回何家來。

    有大將軍的無限榮光在,何家那點子家產還算什麼。

    只是不知道何震魁會不會答應。

    何向濟滿心忐忑,潘夫人也是心有不安,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

    去碰碰運氣了。

    潘夫人替丈夫收拾了行裝,何向濟便啟程上京往大將軍府上去,門房得知他身份後,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入內通傳,畢竟自家老爺跟老家那邊的爛事滿府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

    何向濟站在大將軍府的門前,裝了滿滿一肚子的心虛,只是見這門房如此,難免心生不快,正當此時,卻見一行健僕騎馬而來,中間扈從著一八九歲的小公子,往臉上看,依稀有幾分長子年幼時候的模樣。

    ……應該有吧。

    太久沒見,記不太清楚了。

    心裡邊含糊著,何向濟卻滿臉激動欣喜的迎了上去,回想一下潘夫人哭泣時候的樣子,模仿著溼了眼眶:“這,這是震魁的孩子?不知不覺間,竟也這麼大了,我也老了,歲月果真是不饒人吶!”

    說完,又擦了擦眼淚,動情道:“像你父親,跟他小時候是一模子裡刻出來的!”

    何康林很不好意思的說:“你認錯人了,我是康林。”

    何向濟:“……”

    默默擦乾了臉上的淚痕。

    何向濟對長子無情,對女兒同樣如此,何氏在胡家時,同孃家的來往便少了,以至於幾年不見,何向濟竟連相隔不遠胡家裡邊的外孫相貌如何都忘記了。

    這時候何康林點破,何向濟不禁有些尷尬,想再說句什麼,卻見何康林根本沒有再理會他的意思,轉過身去,大步往府裡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