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八 作品

第 45 章 小菊“啞”的真相

 就是當初讓清音給她把脈看是不是懷孕,當天下午喝了紅糖水就來例假那位,“她還真懷孕了,不過……”

 “不過咋樣?”

 “悄悄讓b超室的同事幫她看了,是個女娃,她老公要求打胎,她捨不得,現在正鬧離婚呢……大家都是醫療工作者,男女有啥區別,你說生兒子就那麼重要?”

 清音只能沉默,對這個話題她已經疲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誇張的,她跟我們說,她那嫁到鄉下的堂妹,那才叫一個慘,前幾年生了個閨女,現在一直懷不上,你知道她婆婆想了個啥法子?”

 清音心說還能有照b超打.胎的慘?

 然而,毛曉萍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不寒而慄。

 “小兩口每次同.房的時候,她婆婆就把孫女抱到窗外,往孩子腦袋裡扎縫衣服的鐵針,足足六七公分長的針啊就這麼活生生扎進孩子囟門裡,說這是嚇唬那些準備來投胎的小鬼,不許她們投成女胎……”

 大夏天的,清音背上汗毛直豎。

 “那小兩口就不知道?”

 毛曉萍嘆口氣,不說話就代表了一切。

 清音氣得跺腳,這什麼狗屁風俗,簡直就是陋習,是殘害!這種人最好別讓她遇到,不然她弄不死他們!

 “行了行了,我也就是跟你說說,先帶我去你們廠衛生室參觀參觀唄,清醫生?”

 跟毛曉萍的聊天暫時不表,反正清音自從聽了這個匪夷所思不寒而慄的“故事”後,忽然就靈機一動,當天晚上直接跑到後面張家去。

 “嫂子,你家小菊自從小時候那次感冒之後,是不是經常發燒?”

 “啊對。”

 “是不是每次小張哥一回去,第二天小菊就開始發燒?”

 “你別說,還真是,孩子爸一走,她又不燒了,她爺爺還說是孩子吃積食了,讓我少給她吃好的。”丈夫難得回去一次,總得吃點好的。

 清音冷笑,這老登。

 “那孩子有沒有反應過,每次爸爸一回家,她就頭疼哭鬧?”

 玉應春仔細回想,又摸了摸閨女軟軟的小耳朵,“好像還真有這麼個規律。”

 清音面若冰霜,但轉頭對著小菊卻強行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小菊來,阿姨看看你的頭,好不好?”

 小菊立馬一臉驚恐,下意識就雙手抱起,捂住腦袋……而那裡,正是囟門的位置。

 珍珠大的淚珠子嘩啦啦的掉,嘴巴里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一雙呆滯的大眼睛裡,瞳孔居然會像貓咪一樣放大……這是驚恐到極致的表現。

 清音的眼淚都下來了,她這段時間跟小菊接觸多,孩子很喜歡她,不可能還怕她,這分明是非常嚴重的應激反應,是她的這個部位以前遭受過傷害,甚至最近一段時間還在持續!

 雖然殘忍,但她還是得繼續。

 清音從兜裡拿出一根事先準備好的縫衣針,果然小菊一看到就躲進媽媽懷裡,全身瑟瑟發抖,很快居然抖抖索索的,有黃色的溫熱液體順著褲腿流下來。

 “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以前不這樣的啊……”玉應春一邊安撫一邊給她收拾。

 清音深吸一口氣,將胸間的濁氣吐出去,這才緩緩地吐出一句:“把小張哥找來,立刻,馬上。”

 平時的小清大夫都是笑眯眯的,除了上次公開指責他們,這還是第一次。玉應春不敢馬虎,抱著孩子就往外走,心裡想的都是小菊是不是生了什麼嚴重的疾病,是不是治不好了之類的,一路走一路哭。

 ***

 半小時後,清音冷冷地看著這對年輕夫妻,“很明顯,小菊不是天生不會說話,而是她的運動性語言中樞被異

物壓迫了。”她能聽懂並且具有一定的理解能力,這就說明受傷的不是感覺性語言中樞。

 室內沉默著,無人說話,就連小菊也學著大人壓低自己的呼吸聲。

 “而異物就是縫衣針,還是我父……那個人插進去的,對嗎?”小張的眼睛是血紅色的。

 “難怪我每次回去小菊都要哭鬧,難怪他每天晚上躲我們屋外,壓根不是聽牆角,是……是……”小張深吸一口氣,那麼殘忍的話他說不下去,“那孩子這幾年經常發燒,也是因為扎針造成的?”

 清音點頭,“初步判斷是這樣,但我建議你們必須去省醫院檢查,具體有幾根針,又分別在什麼位置,是不是發生過位移,要先確認清楚才能決定下一步治療。”

 小張重重地點頭,忽然“噗通”一聲,衝著清音跪下。

 清音只能儘量避開,“這樣,你們直接去省醫院外科找陶英才醫生,我會給他打電話先聯繫好,你們現在立馬出發。”

 小張“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二話不說,用塊毯子包著小菊就往外跑。

 她以前把脈的時候就覺得這孩子的脈象跟陳專家有點像,但陳專家是頭部受過外傷留下異物,而據玉應春所說小菊的頭沒受過傷,平時給她梳頭扎頭髮也是好好的,頭皮上也沒有疤痕,所以她想過是自閉症,想過是疳積,想過是心理問題,就是沒往這方面想。

 看來,還是自己大意了,自己當時但凡看看孩子的囟門,或者摸一摸,就能根據她的反應有所發現。

 自己犯了一個非常低級的錯誤!

 爺爺常說,小兒科是啞科,說的就是小孩不會表達,說不清哪裡不舒服,醫生只能通過孩子父母的描述來做出推斷,很多時候容易誤診。因為很多家長也不一定能準確地描述孩子的不舒服,這種時候就非常考驗醫生的醫術和技巧,家長的話該聽,但不能全聽全信,做醫生的一定要親自上手,親自檢查,親自感受……

 小菊的病情多耽誤這段時間,是她的失誤。

 清音心頭愧疚,這種失誤,讓她以前治療過的所有病例帶來的成就感一掃而空,這個世界還有她想不到的惡,還有她想不到的“病”。

 她很想抱抱小菊,對她說聲對不起。

 清音打完電話,就一直焦急地等在廠辦電話機旁,大概一個小時,陶英才的電話回過來了。

 隔著電話線,清音也能感覺到他的憤怒和震驚,以及無奈:“拍片結果出來了,孩子顱內一共有五枚針形金屬異物,其中兩根插在……一根插在……一根在……最後一根還不確定,需要等孩子安靜下來重新檢查,因為她哭鬧得太厲害了。”

 清音的眼淚再也沒忍住,老畜生!

 “陶老師,這個手術你們能做嗎?”

 “能,跟你以前說的那個病人不一樣,她的針是有形狀的,便於取出。”

 清音鬆口氣,“好,陶老師,這次的手術,拜託您一定要找最好的醫生幫她做。”

 “嗯,數目太多,孩子又太小,不能一次性取出來,可能要分幾次手術。”

 “好,謝謝您陶老師。”

 陶英才長長的嘆息一聲,“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自責,很愧疚,但其實,根據片子結果看,你哪怕能提前兩年發現,這些東西也早就存在了,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什麼,而這兩年裡,幸運的是這些針的位置並未發生改變,要是再晚兩年,隨著孩子顱骨的長大變形,後果不堪設想。”

 可這些話並不能安慰到清音,她還是難過。

 “儘快安排手術,我等您好消息。”清音哽咽著掛掉電話。

 ***

 當然,老畜生的“報應”也,他被兒子打掉了三顆牙,大腿也骨折了,手腳一捆直接送派出所了!

 兒子打老子,還打這麼嚴重的,在杏花衚衕可是了不得的新鮮事,所有人都在議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的猜測是不是老畜生欺負了玉應春,有的說怕是老東西出去幹違法亂紀的事兒,影響小張前程了……清音看在眼裡,卻一個字沒露。

 她相信,小張要是不給老畜生該得的報應,他就不配當一個父親,就不是上輩子那個因為女兒溺亡而鬱鬱寡歡的怪人張。

 “也是造孽,就是再大的氣也不能兒子打老子啊,小張壞了自個兒名聲,以後可咋整……”顧大媽很是擔憂的唸叨。

 “有些人就是打死也活該。”

 “雖然我也挺看不上老張頭的,但小張下手也太狠了,聽說那牙齒和骨頭是他生生用拳頭打斷的,老張頭直接疼得哼都沒氣兒哼一聲,還吐了好大一灘子血。”

 “何止喲,你們還不知道吧?”趙大媽湊過是被小張打之前,不知道怎麼的,腦袋上被紮了根釘子進去,大家勸他去醫院他支支吾吾不敢去,肯定是闖鬼了,不敢說唄。”

 對於這種老登,就是扎一百根釘子也無法抵消他給小菊帶來的傷害。

 趙大媽見她神色不對,連忙興致勃勃問:“小清啊,你是不是知道點啥?這裡又沒外

人,快跟大媽們說說唄?”

 清音搖頭,神情懨懨的。自從那晚之後,她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迷,有種挫敗感,有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當醫生到底能做什麼?只能治癒為數不多的疾病,剩下的都是觀察觀察再觀察,緩解緩解再緩解,她不知道醫學的意義何在。

 ***

 一個月後,張家三口從省醫院回來,小菊的神情雖然懨懨的,但五根針在多學科專家會診之下,已經斷斷續續完全取出,至於能不能恢復語言功能,還得看情況。

 畢竟,那麼多縫衣針在腦袋裡,至今還沒危及生命安全已經是奇蹟,是極大的幸運。

 不過,他們回來並非第一時間來找清音,而是去派出所。

 聽說張老頭被關了一個月,直系家屬不管,沒錢也沒條件治腿,已經落下終身殘疾,而小張這次去,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毫不動容,堅持要告到底。

 兒子不僅打了老子,還要告老子!

 這是多大的新鮮事吶!

 而更新鮮的是,公安和法院還真管,不僅同意兒子斷絕父子關係的申請,還把張老頭判了十年!

 等家屬區的人聽說的時候,張老頭已經被送到小張特意申請的老家勞改農場了!拖著那條廢腿,能不能活到十年出獄還是未知數,真能出獄了,那時候誰還管他啊?斷絕關係的時候小張已經連續三天登報申明,從今往後他不會給哪怕一分錢的贍養費,死了也不會去看一眼,要是敢踏進書城市一步,出了任何人身安全事故他不負責。

 他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書城市之外,遠離小菊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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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這事清音也沒多想,可最近幾天幫小菊看病的時候,她愈發深切的體會到孩子的聽力完全沒障礙。

 不,不僅是沒障礙,還特別靈敏,有時候她肚子餓了,會有點輕微的腸鳴音,一般人很少能聽見,她卻能聽見,還用手勢跟玉應春說:音音阿姨肚肚餓了。

 這樣靈敏的聽力,怎麼偏偏就是不會說話呢?

 “小張哥,嫂子,今天把你們叫來,是有點事情想問一下。”清音坐在家門口的小板凳上。

 小張哥和玉應春現在正愁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她呢,連忙俯首帖耳,跟倆小學生似的,“你問,只管問,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清音卻又不說話了。

 “小清?”小張試探著開口,以為她要問的是小菊的身體,連忙把孩子最近體溫多少,吃了多少,睡了多久,就連大小便次數都給說了。

 清音靜靜聽著,看得出最近他向廠裡請假,一直留在家裡照顧孩子,都沒出差了,還計劃以後能不能調班,從大車班調到小車班,這樣就能多點時間在家裡。

 “聽說你跟小菊爺爺吵架了?”

 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把小張問愣了,但他好歹是駕駛員,反應不慢,“連你也知道了,這事鬧的。”

 事情的起因還是清音那天公開處刑他們之後,小張心裡本就愧對閨女,誰知張老頭好死不死一回去就問“小啞巴哪裡來的藥,誰允許給小啞巴吃藥的”……這話真是像尖刀一樣刺到小張的心上,頓時就跟老爹吵起來,要不是玉應春拉著,能直接幹架。

 他的要求很簡單,以後不許再叫小菊“小啞巴”,不然別怪他不客氣。

 張老頭一開始還嘴硬,後來見兒子真亮出拳頭,為了保住所剩不多的牙齒,這才不得不改口,但也不是叫名字,而是“那丫頭”。

 勉強算第一階段的勝利吧,清音也知道有些老人觀念有多固執,只要不再是侮辱性代號就行。

 “看得出來你們是真心疼愛小菊,那我接下來的問題,你們一定要認真回答。”

 “你們仔細想一下,是什麼時候發現小菊不會說話的。”

 這事小張常年在外還真不知道,玉應春想了一會兒,“幾個月的時候還是能咿咿呀呀的,有時候還能蹦出幾聲‘媽媽’,後話,我才發現不對勁,帶去縣醫院檢查,大夫說這孩子是個啞……”

 這愈發證明,清音的推測沒錯。

 “那赤腳大夫……”

 “我也懷疑是不是那兩副藥吃壞的,但那位大夫從小看著我長大,為人和善,誰家有困難都會搭把手,我娘病重那幾年,見我們家揭不開鍋了他都是免費治療免費送藥。”小張搶著說。

 人品不錯,那應該就沒動機。

 至於靠吃藥毒啞一個人,清音是不信的,這就是武俠電影裡瞎掰。

 能短期內造成聲

音嘶啞、改變聲色的藥物是存在的,但終生毒啞,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做手術。

 那赤腳大夫就是有動機,也沒能力實施。

 清音想了想,“那你還記得那次發燒是因為什麼造成的嗎?”

 玉應春苦笑一聲,“怎麼會不記得,是小菊爺爺說孩子天天夜裡哭,吵得他睡不好,讓我夜裡多帶她出去走走,就這樣吹了冷風,才發燒的。”

 清音冷笑,好啊,又是這老東西,哪哪都有他。

 “我後,我爸他怎麼能這樣!小菊只是個孩子,把孩子帶出去吹冷風他可真敢想,他還是,還是親爺爺嗎他……”小張氣哼哼地,最近老父親的濾鏡在他眼裡都稀碎了。

 “我怎麼說,小菊爺爺也不容易,再說了你回去那段時間不也是他幫咱們帶孩子,晚上孩子都是跟他睡的,小菊不乖,夜裡不知道要醒幾次,他也怪累的……”

 清音卻忽然抓住點什麼,“你說那段時間小菊是爺爺帶的?帶了多長時間?”

 “嗯,大概一兩個月吧,平時我要幹農活,也沒時間帶,後來是她爸回家,他也老催我們快點生個兒子,為了不影響我們,夜裡都是……”玉應春的臉色紅紅的。

 清音怎麼覺得,這老東西沒這麼好心呢?

 要麼就是故意在兒子面前表現,要麼是有別的目的。

 但具體是什麼,她也猜不到,見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清音就先讓他們回家去。

 ***

 清音是個急性子,見事情沒進展,心裡也有點著急上火,去鋼廠圖書館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有關兒童耳鼻喉五官方面的書籍,乾脆抽個週末找陶英才。

 陶英才在省醫院的腦外科組已經待了好幾個月了,據說目前已經能夠獨立主刀手術,區醫院這邊很高興,聽了秦振華打探來的消息,已經對外宣傳陶英才是腦外科專家了。

 清音把自己的困惑說了,陶英才靜靜地聽完,“我也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但我可以找省醫院專門搞耳鼻喉的專家給你問問。”

 “那太好啦,謝謝陶老師!”

 “你是沒事都不找我,一找我就是大事。”陶英才嘴上說著,鼻子卻使勁動了動,“你帶的酒?”

 看瞞不過這個酒蟲,清音把隨身包裡的茅臺酒拿出來,“嘿嘿,還想走的時候再給您,您一下就給聞出來了。”

 “哼,也不看看我是誰。”陶英才揉了揉鼻子,自從不喝酒後,他的酒糟鼻也慢慢消退不少,但身體裡終究是有酒蟲,一聞味兒就骨頭癢。

 清音也不敢讓他多喝,怕他誤事,“你少喝點,悠著點,明天還有手術呢。”

 “放心吧,還當我跟以前一樣啊?”陶英才拿出兩個小杯子,分別倒滿,“你也來一杯?”

 清音接過來,先小小的抿上一口,上輩子因為要應酬,她練出了好酒量,現在倒是不怎麼喝了,單純就是覺得喝酒對肝不好,她想健健康康活到八十歲往上,而不是“夭折”。

 “口感綿密,實在是不錯,你哪裡搞來這麼好的酒?”

 “找一個朋友拿的。”本來想說他要的話給他也拿兩瓶,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外科醫生隨時有可能被叫回手術檯,週末也不能完全放心的休息,要是因為喝酒誤事,那她罪過就大了,今天送這瓶她都有點後悔。

 陶英才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什麼,冷哼一聲,“得了吧,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懂不懂?”

 清音嘿嘿笑著,就著花生米陪他聊了會天,把小小一杯喝完就走了,她還得順道去市圖書館,找找看有沒有耳鼻喉專科方面的書籍,不把小菊不會說話的事情弄清楚,她睡覺都睡不踏實。

 借了書,又在路上耽擱一會兒,回到家已經是晚飯時間,顧媽媽正在廚房裡叨叨叨的不知道切什麼,大鍋裡蒸著一籠白花花的饅頭,一股子原始的麥香味,讓她忍不住咽口水。

 “音音回來啦,正好,菜我洗好切好了,你看要咋做?”

 清音看了一圈,土豆切成薄片,白菜撕成大片,還有一把嫩綠的豌豆尖,一點米黃色的嫩豆芽,甚至連豆腐都有,每一樣都洗乾淨切好,分門別類用盤子裝好,整齊的擺放在灶臺上。

 “喲今天是啥好日子,顧媽媽咋準備這麼多菜呢?”

 “你猜猜看。”

 清音心說自己哪裡猜得到喲,“莫非是您生日?”

 “你再猜。”

 “顧安生日?”

 反正絕對不是她生日,她生日才剛過完沒幾個月,清音歷來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上輩子窮慣了,爺爺忙工作,哪裡有功夫給她過生日?後來自己有錢了,卻始終是一個人,除了各種銀行和櫃姐4s店會發消息祝她生日快樂,她都想不起自己過生日這回事。小男友們倒是會給她準備所謂的驚喜,但她也只是面子上禮貌的“驚喜”一下,其實內心很平靜。

 對於一個沒人要的孤兒來說,生日是一種恥辱,她為什麼要慶祝?

 倒是幾個月前,顧媽媽記著她的生日,還跟顧安給

她做了一桌子菜,當然少不了一碗長壽麵,她心裡頗為感動。雖然是小清音的生日,但恰巧跟她上輩子被爺爺撿到是同一天,她順帶著也沾光了。

 “哎呀,你們去年領證的日子呀!”顧媽媽都被她逗笑了,“你怎麼那麼忙,把這麼重要的日子都忘了,不行不行,該罰,待會兒罰你三杯酒。”

 清音:“……”這是紀念日?

 她不是一個注重儀式感的人,沒想到簡單粗暴的顧媽媽倒是記得這些。

 “別今天要好好慶祝一下。”

 清音彎了彎嘴角。

 一進屋,就聞見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寫字檯上的花瓶裡插著一把粉白色的薔薇,香味特別清新,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摘的,畢竟她還沒見過這年頭的花店,想買也買不到的。

 這個花瓶是後來清音又去二手市場淘的,是很古樸的土陶,放在靠窗的位置,放眼望去綠的葉子,粉白相間的花朵,有的綻放出黃色的花蕊,有的還是緊緊裹成尖尖的花骨朵,整個屋子都亮了。

 有種生活被點亮的感覺,清音嗅了嗅鼻子,焦灼的心情忽然就沉澱下來,是啊,慢慢來,不著急,總能找到原因的,給自己最後一個星期的時間,要是再找不到原因就讓小張哥他們帶孩子去省醫做一次全面檢查。

 “對了音音,這是後頭小菊她媽給的一點豆豉,我聞著這味兒,不知道咋吃,你會做不?”顧媽媽抱著一個罐頭瓶進來問。

 清音打開聞了聞,濃濃的直奔鼻腔的豆豉味,剛聞有點臭,但聞久了就有一種奇異的香味,她也形容不來,就感覺還有點奇特,忽然她想起一種西南獨有的美食——“咱們做豆豉火鍋吧。”

 顧媽媽一聽是火鍋,也有點咽口水,正好今天買的菜種類多,確實適合涮火鍋。

 清音先把肥肉切成薄片,在小鐵鍋裡熬出油,把肉熬得金黃焦香的,再往裡加各種火鍋配料炒香,最後加豆豉進去炒熟,怕顧安和顧媽媽吃不慣,她加的也不多,為了增加酸爽的口感再加兩個切碎的洋柿子進去,炒出汁水……嗯,一個酸辣鮮香的鍋底就炒好了。

 趙大媽嘴巴毒,剛進大院就吸了吸鼻子,“哎喲柳大媽,你咋還在這兒坐著?”

 柳大媽吐了口唾沫,“我又沒坐你家堂屋,管得著嗎你?”

 “不是,我是說院裡咋有股味兒,是不是你家那缺德孩子又闖禍了,不快去看看,咋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你?”

 海濤最近愈發缺德,不是卸人車軲轆,就是往公共廁所扔炮仗,再不就是往人曬的乾菜裡扔雞屎,大院裡怨聲載道。

 柳大媽嗅了嗅鼻子,是有點不對,想到海濤那熊孩子,搞不好還真有可能,立馬就“哎喲喂”“天爺誒”“我可憐的外孫誒”……叫嚷著往公共廁所衝。

 大院眾人差點沒笑死,但大家都憋著,等到柳老太跑出去了,大家才開始爆笑,可笑著笑著吧,那味兒又變成香的了,大家的口水就開始不受控制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趕緊回家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