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處默 作品

第30章 英雄含恨(2)

 邁步這座城市,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皆是歲月的見證,更是伍子胥心血精力的凝結。三十年的時光鑄就,空氣中瀰漫的都是時間賜予的厚重,伍子胥的心頭卻異常凝重。

 築城之功,隨著先王的去世,漸漸被淡忘。侵楚之事,已隨楚國的復興被遺忘。只有城池的居民,作為見證。他們知道伍子胥,聽說過他的名字,目睹過他的容顏,瞭解他的過往。他們的安穩生活,有伍子胥的一份功勞,他們的足跡,雕刻了伍子胥的記憶。

 伍子胥仍在漫步。一棵樹,一朵花,一面招展的旌旗,在他眼前來了又去,前行又後退。浮光掠影,走馬觀花,他來到城西,胥門斜對面是胥江——那是他主持開挖的一條人工運河。

 建城的同時,水利設施也被提上日程。開挖人工運河,一來可解決水患,灌溉農田,方便耕地,二來漕運可中轉糧食物資,民商兩便。

 晴日裡,他總會帶著小廝,攜漁具,到江邊垂釣。不為魚兒,只為了享受沐浴日光的舒適愜意。甩下釣杆過後不久,他便開始神遊太虛。

 有時候,他會想起跟申包胥嬉戲的年歲。父輩走得近,兩人順勢成為莫逆。誰曾想,位高引人妒,很快,伍子胥的父兄便遭遇不測。伍子胥逃離楚國的前夜,只跟申包胥作了別。

 臨行前,伍子胥恨恨發誓,一定要讓楚國付出代價,國破山河損。申包胥則大聲咒罵伍子胥,說他無情無義,不思楚王對伍氏的世恩,只因國君一時迷眼,便懷恨在心,將國家拖入戰事,是對可能因此被連累的無辜百姓的殘忍。

 這是他們之間爆發的第一次衝突,也是兩人的最後一次會面。他們各執己見爭得面紅耳赤,之後是不歡而散,各奔東西。

 伍子胥踐行了他的誓言,帶領吳軍殺入楚國都城,燒殺搶掠,楚昭王棄城而逃,楚平王被掘墓鞭屍。申包胥也不惶多讓,他用哀兵之計求得秦哀公的支援,在秦軍真刀實槍的援助下,吳軍被趕跑,楚王重回郢都。

 這位曾經一同讀書品詩的摯友,不知如今是否也是白髮蒼蒼,失落喪志,面容憔悴?還是在田園暢飲,寄情山水,無憂無慮?

 在他的心間,是否殘留著對他的些許回憶?是活潑輕快居多,抑或是爭執賭氣為主?認真一想,當年的執著,此時再看,似乎已無足輕重。只是身陷爭端,負氣而去,再沒了迴旋餘地,才是一生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