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南兮 作品

第五百六十一章 崇平帝:罪在十惡不赦……除爵,夷三族!

    “那就好,那就好,她四舅舅吉人自有天相,想來應是無事的。”韓國太夫人喃喃說著,又看向對面的少年,說道:“也難為你當初提前有所準備。”

    先前,咸寧公主已講過了賈珩提前所料的事蹟,韓國太夫人已知原委。

    這時,徐氏笑道:“老太太,飯菜這會兒都擺好了,入席吧。”

    “好,子鈺用飯吧。”韓國太夫人招呼說道。

    首次過府相見,都是一些客套問候。

    幾人用著飯菜,等到戌時,坐在一起敘了會兒話。

    賈珩看了一眼天色,說道:“時間不早了,太夫人,咸寧殿下就在這居住一晚,明日我再派人來相接。”

    方才不大說話,只是瞧著賈珩與韓國太夫人敘話的咸寧公主,聞言,連忙說道:“先生,明日大軍不是要開拔嗎?”

    如她留在這裡,明天先生若是領著大軍走了,她也找不到了。

    賈珩也猜出咸寧公主的一些心思,說道:“殿下放心,夏侯瑩留在這裡保護殿下,明天一早,我過來接著,也好一同啟程。”

    主要韓國太夫人在洛陽,咸寧公主不住一晚也在禮數上說不過去。

    咸寧公主想了想,說道:“那也好。”

    韓國太夫人笑了笑,道:“子鈺,你說芷兒她女孩兒家家的,偏偏喜好武事,咸寧她到兩軍陣前,你也需得好好照顧她才是。”

    賈珩點了點頭,笑道:“太夫人放心,我會的。”

    就在賈珩在洛陽韓國太夫人府上做客時——

    神京城,宮苑,坤寧宮

    已是暮色四合,漸近酉正時分。

    巍峨、軒峻的宮殿之內,燈火煌煌,明亮如晝,宮女內監侍立在樑柱幃幔旁,屏氣斂息,靜等著吩咐。

    身著淡黃宮裳、翠髻如雲的宋皇后款步而來,黛眉下的明眸看向正拿著三國話本翻閱的崇平帝,關切說道:“陛下,該用晚膳了。”

    崇平帝將手中的三國話本放下,略有幾分瘦弱的面容上,神色複雜,又一次慨嘆道:“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這已是這位天子兩天中第七次說著這樣的話,事後過去,這位天子愈想愈是後悔,如果當初他力排眾議支持著賈珩,就不會有開封被破。

    宋皇后落座下來,寬慰說道:“陛下,當初滿朝文武皆言子鈺不可信,聖上難免心頭疑慮,只是誰也不想……再說就連子鈺先前也說只是他對河南局勢的推演,陛下不必太過懊惱了。”

    崇平帝面色神色稍稍和緩一些,道:“如今看來,軍國樞密,非等閒人可籌謀。”

    經此一事,他是不想再有下一次了,軍機處首先要整飭一番,先前把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塞進來,嘈嘈雜雜之音掩蓋了正確聲音。

    還有內閣,政務還好,可在兵事一道,李瓚赴北後,多是一些不通軍機的文臣。

    此刻,正應了賈珩所言,天子已經開始了自我反思,不是他這個皇帝見人見事不明不智,一定是體制問題!

    這是人的正常心理,而且隨著時間愈發流逝,那一部分關於自己的錯誤都會愈發淡化,直到都是那些文武群臣矇蔽聖聰。

    崇平帝忽而問道:“鎮國公家的許氏去了太后那裡?”

    宋皇后小心翼翼說道:“陛下,鎮國太夫人領著兒媳婦兒楚氏,因著牛繼宗的事兒去向太后跪安請罪,太后這兩天為著陛下的事兒食不甘味、寢不得安,沒有見著。”

    天子因捷報造假而吐血暈倒,而牛繼宗的請功奏疏當然要負很大責任,鎮國公太夫人許氏和牛繼宗之妻楚氏,幾是亡魂喪膽,先是在昨日跪在宮門外不起,後來被長樂宮的宮人勸離,哭著還家,然後今日下午又來跪著請罪。

    崇平帝面色淡漠,說道:“河南軍報造假,牛繼宗還要上奏疏表功,以朕看來,牛繼宗多半已經變節投寇,附逆從賊,戴權!”

    “奴婢在。”戴權這時候,從不遠處而來,額頭上仍纏著白色紗布,緊緊垂著頭,臉色晦暗陰沉。

    雖說天子沒有怪罪於他,但終究是他將那份可恨的“捷報”遞送給天子,現在宮裡宮人都目光古怪地看著他。

    他戴公公何時栽過這般的跟頭兒!

    “派內衛圈禁了鎮國公家,待河南之事查證屬實,如當真有罔顧國恩,附逆從賊,欺君瞞上之惡事,當以律嚴懲!”崇平帝面色冷漠說道。

    自暈倒後,在宋皇后以及馮太后的勸說下,崇平帝一直在調理身子,就還未來得及處置朝堂的事,這次突然想起來牛繼宗,自然先行處置,省得又哭哭啼啼尋那個求情,尋這個求情。

    所謂以律嚴懲不貸,難免要除爵夷族,或許成為開國四王八公勳貴階層第一個被誅連戮絕的勳貴。

    戴權按捺住咬著後槽牙的衝動,低聲說道:“陛下,就在剛剛內緝事廠來報,內衛通過比對筆跡還有抓捕、訊問兩名前來送軍報的賊寇,河南都指揮使郭鵬不願從賊,自盡而亡,鎮國公牛繼宗與汝寧府知府錢玉山則變節事寇,汝寧府就是在牛繼宗和錢玉山的協助下攻滅。”

    先前,高嶽派出報信的兩位信使被錦衣府在青樓中抓獲,經過一番嚴刑拷問,已經道出了賊寇的所有細情。

    崇平帝聞言,怔了下,臉色“刷”地陰沉下來,道:“朕就知道!如果不是彼等從賊附逆,賊寇焉能如此輕易席捲河南,以致局勢糜爛,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刻,這位天子似乎在下意識地隱隱通過“就”字,來彌補著潛意識中未曾先見之明的錯漏。

    還有一句,如果不是牛繼宗還有郭鵬的鈐印,他……也不會受其矇騙,出乖露醜,淪為笑柄。

    宋皇后連忙勸說道:“陛下息怒。”

    崇平帝臉色鐵青,冷聲道:“戴權,傳朕諭旨,一等伯牛繼宗罔顧國恩,變節事賊,欺君罔上,罪在十惡不赦,著將鎮國公府除爵,夷三族!”

    直到此刻,在崇平帝心頭壓制的“委屈、憤怒、羞愧”還有對自己竟然吐血折壽的“恐懼”,在這一刻得到了傾瀉對象,鐵拳砸下。

    因為放眼望去,百官都接不住這磨滅大道的一拳,而崇平帝也用一句“萬方有罪,罪在朕躬”為從上到下的愚蠢遮掩過去。

    當然,哪個不長眼的敢說罪己詔的事兒,就是活膩歪了。

    “陛下,夷三族,這……這隻怕有損聖德吧。”宋皇后雪顏微變低聲說道。

    一般而言對勳貴犯罪都是流放抄家,事後甚至還會聖恩發還一批房子。

    夷三族似乎殺戮過盛,有傷仁和,但事實上,十惡之罪,原就尤以三謀為重,可夷三族,縱是八議也不再論。

    如《大漢律》規定:“謀反、謀逆、謀叛,犯者皆凌遲處死,祖父、父、子、孫、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異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異,年十歲以上,不論篤疾、廢疾皆斬,女眷並十歲兒子以下充作官婢。”

    在大漢律中,如果沒有特指,夷三族就是父族、己族、子族。

    崇平帝沉聲道:“用德而不用威,方有彼膽大妄為,欺君罔上,況如不加以嚴懲,再有貪生怕死,屈身事賊者,如之奈何?”

    你可以打敗仗,但你也不能幫著賊寇欺君?累受國恩,與國同休,怎麼忍心夥同賊寇欺騙君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