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衝破
電話另一頭的人用純熟的英語回應：“你好。
請問你是……”
“哦！我找你，是想告訴你，你弟弟的屍骨已經找到了。”
聽筒裡安靜了幾秒鐘，然後傳來一陣抽泣聲：“嗚嗚嗚嗚……謝謝您，真的太感謝了……”
“嗯，你們準備怎麼辦？”
“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對面的哭聲戛然而止，換成了低聲啜泣，“我們家只剩下我媽媽和我兩個人了。她身體不好，我擔心……”
張新宇嘆口氣：“你們現在還在警察署嗎？”
“嗯……”
“你先別急，你們家住在哪裡，我讓警方的人過去接你們。”
“我們就在附近的賓館裡。”
“你把地址報給我。”
掛斷電話之後，張新宇立即聯絡了附近的警察，派遣專車前往張新宇提供的地點。張新宇和侯小林坐在賓館房間等待消息。
沒多久，房門敲響。兩個人都站了起來。
門被推開了，一個穿制服的男警察走進來，他身後跟著三個便衣民警。其中一個警察向侯小林伸出手：“我姓張，張警官。”
侯小林禮貌地與他握手，問道：“我是來接張婷母子的，不知他們住在哪間房？”
張警官做了個手勢，旁邊的民警便從行李箱裡拿出了一套衣服和一副腳銬。他把腳銬戴在張新宇手腕上，然後拉著她走了出來。侯小林趕緊跟上。他注意到，當他們離開房間的瞬間，張警官對張新宇說：“如果你不想害人，最好配合我們。”
張新宇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張警官把張新宇帶進了隔壁的房間，示意她坐在床上。他們開始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張新宇。”
“今年二十五歲？”
“嗯。”
“你認識林嘉辰嗎？”
“他是……”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和他是……鄰居。”
“你們是高中同班同學？”
“是。”
“你們是什麼時候分手的？”
“七八年前……”
“你喜歡他嗎？”
張新宇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會嫁給侯東？”
張新宇抿了抿嘴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們結婚以後，你連孩子都有了。”
“那是因為我們根本沒有登記結婚，”張新宇紅著臉說道，“我們連戀愛都沒談過……”
“你們連戀愛都沒談過，就懷孕了？”張警官打斷她的話。
張新宇羞愧難當，垂首答道：“我也不想……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辦……”
“所以你就騙婚？”
“沒有，我沒有騙婚。”張新宇激動地辯解道，“我們倆是真心相愛的！我們約定好了，畢業以後就結婚！”
“那麼你知道，在這場婚姻裡，你扮演著什麼角色嗎？”
張新宇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如果我們結婚以後再離婚，我們會遭受輿論攻擊的。我不希望看見你因此受到傷害，”張警官緩緩地說道，“所以，我建議你和侯東協商一下，讓他承諾不和你離婚，否則……恐怕他要吃牢飯了。”
張新宇睜圓眼睛，滿臉震驚。
“你……你們……怎麼可以……”
侯小林笑眯眯地看著張新宇：“沒錯，他是我殺死的。”
張新宇驚愕地看向侯小林，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來。
侯小林繼續道：“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嫉妒他比我帥，比我優秀，比我有錢，比我更早遇到你。所以，我才會買兇殺了他！”
“你撒謊！”張新宇大聲吼道，“他根本就沒有殺人！”
侯小林聳了聳肩膀：“我沒必要撒謊。我既然願意告訴你，就證明我無所謂你的指控，反正他也活不了了。”
張新宇呆了幾秒鐘，轉身跑了出去。
“喂，你去哪兒啊？”侯小林追出門。
張新宇一路跑到樓梯口，忽然蹲下身子放聲痛哭。
侯小林追過去，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安慰道：“新宇，你別哭了。你聽我慢慢說，行嗎？”
張新宇抽噎著抬起頭來，淚眼婆娑：“你說吧。”
“我和侯東從幼兒園就是好朋友，他非常照顧我。直到有天他忽然失蹤了，我找遍整座城，都沒有找到他，還差點被綁架，幸虧警察及時救援。我以為他只是出遠門旅遊散心去了。是沒多久我就聽說他出車禍死掉了，我不相信，於是又四處打聽他的消息，但是仍舊毫無音訊。後來，我遇到了你，你說你丈夫死了，而且你們之間還有個兒子，我一下子就覺得自己有了依靠。可是……可是後來我們又發現你竟然嫁給了別人，並且你還瞞著我偷偷生了個兒子……”侯小林頓了頓，嘆了口氣，“新宇，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特別恨你，我恨你拋棄我，恨你欺騙我，恨你對不起我……”
張新宇哽咽著低下頭：“對不起。”
侯小林抓住她的胳膊：“新宇，我不怪你了。其實我也挺對不起你的。我和侯東是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侯東死了，我卻一句話都沒跟你提過。我知道這是對不起你。”
“那你……你還願意娶我嗎？”
侯小林苦澀地笑了笑：“你知道我的家境。”
“我不嫌棄你窮。”
“我父母呢？”
張新宇遲疑了片刻，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你和他們鬧翻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交代……”
“我懂，你肯定不想把我們的關係讓他們知道，免得給我帶來麻煩，是嗎？”
張新宇默認了。
“我理解。”侯小林深吸一口氣，“可是，我們不合適。你條件太好了，我配不上你。你應該有個更好的未來。”
“你是不是嫌我胖？”張新宇突然問。
“怎麼會？”侯小林急忙擺手，“我只是覺得，我們不是同類人。我們之間，存在很多矛盾……”
“那你能保護好我嗎？”
“你想要什麼保護？”侯小林問道。
“至少，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能保護我。”
侯小林沉默片刻，鄭重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張新宇擦了擦眼淚，笑了笑：“謝謝你。”
“傻瓜，說什麼謝謝呢。”侯小林摟緊了她。
兩人走進咖啡廳，服務員立即迎上來，熱情招呼道：“請問二位需要些什麼？”
“一杯卡布奇諾。”侯小林說。
“好嘞。”
服務員走了之後，張新宇問道：“你喝什麼？”
“黑咖啡。”
張新宇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黑咖啡對胃不好。”
侯小林沖她溫柔一笑：“習慣就好。”
張新宇不再說什麼，只默默地攪拌著手裡的咖啡。
過了許久，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沒有說話。侯小林忽然笑了：“新宇，我剛剛想通了一件事。”
張新宇詫異道：“什麼事？”
“當初如果我不是因為愛上你，而是選擇了別的人，也許現在，咱倆已經結婚生子，幸福快樂了。”
“真的嗎？”張新宇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我們會結婚，會有孩子嗎？”
侯小林點點頭：“會的。”
張新宇看著他：“可是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的是林雨涼，對嗎？”
“嗯，我承認。”侯小林坦誠道，“我是個感情用事的人，我喜歡誰就想和誰在一起。但是，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所以，這就是我們分手的原因。”
侯小林搖了搖頭：“我們不是分手，只是我們之間有很多矛盾。”
張新宇靜靜地望著他：“侯小林，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侯小林微微笑了：“我們之間沒有矛盾，我們愛著彼此。”
張新宇臉色漸漸變白。
侯小林繼續說道：“新宇，我不後悔。”
張新宇垂下眼簾：“侯小林，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這次回來之後，我希望我們之間能夠像從前一樣。”
“當然。”
兩人坐在咖啡館內，沉默不語。張新宇捧著咖啡杯，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她想起了那段青蔥歲月，那個自己曾經無比熟悉的少年，也許早已改變，但是，這份記憶還留存在腦海中，每天都在折磨她。她忍受著痛苦煎熬，不斷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她擁有的比失去的更多！
“新宇。”
“啊？”
侯小林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張新宇。
“新宇。”侯小林喚道。
“嗯？”
“如果你願意……我們就在一起吧。”
聽到這句話，張新宇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侯小林竟然說出這種話來了？這麼長時間以來，雖然兩人表面上依然親密如昔，實際上卻隔閡甚深，侯小林也始終沒有提出這樣的邀約。
張新宇驚訝地張了張嘴巴。侯小林握住她冰冷的指尖，輕聲說：“我們在一起。我們結婚吧。”
張新宇震驚地瞪大了雙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東西。
“我們在一起吧。”侯小林又重複了一遍。
“你……你在說什麼？”張新宇喃喃道，“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侯小林堅定地點了點頭，“我說我們在一起吧。”
張新宇的臉龐瞬間紅成了火燒雲，激動的渾身顫抖。
“你……你……”張新宇說不出話來。
侯小林將張新宇抱在了懷裡：“你知道我等這一天有多久了嗎？”
張新宇埋首在他胸膛前，哭出聲音。
“對不起，我讓你等太久了。”侯小林撫摸著她的背脊，“新宇，我愛你，我一直都愛著你。”
“嗚……侯小林，我也愛你。”張新宇哽咽著。
“乖，不哭。”侯小林輕拍著張新宇的背。
張新宇抽泣道：“其實我早該放棄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我只是一廂情願罷了。”
“不。你不是這麼想的，新宇。”侯小林輕嘆了口氣，“我們之間確實有很多問題，但是你忘了嗎？”
“忘了什麼？”張新宇茫然地眨了眨淚汪汪的杏核眼。
“忘了我們曾經的誓言。”侯小林輕輕拭掉她頰邊的淚水，“你說你這輩子非我不嫁，我答應過你，我們會走在一起。我們會結婚。這些我們都做到了。”
張新宇愣怔半晌，才恍惚明白過來侯小林究竟想表達的意思，她咬了咬唇，羞澀地低下頭。
“我……”她猶豫了片刻，鼓起勇氣說道，“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好。”
張新宇緊緊攥著拳頭，臉色漲得緋紅。
“你……你……”
侯小林輕輕摟住了她：“傻瓜，我說我們會結婚，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張新宇睜大了眼睛：“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侯小林笑著點了點頭：“當然。”
“可是……可是……”張新宇吞吐著說，“我們竟分開了四五年啊。你家裡肯定不會同意的。我怕到時候鬧得太難看了。”
“你別擔心這個。”侯小林溫柔地安慰道，“你放心，我媽媽一定會支持我們的。”
張新宇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那好吧。我們先試著交往一段時間。不過，最後能不能走到結婚這一步，就要看緣分啦。”
“你不用擔心。”侯小林說，“只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帶你回去見我爸媽。”
“現在？”張新宇遲疑了片刻，“我覺得還是再考慮考慮吧，你父母一定會反對。”
“不用。”侯小林微笑道，“我父母都是特別開明的人。”
張新宇猶豫片刻，問道：“你今晚要和我回去？”
“嗯。”
“那……”張新宇頓了頓，“那我今晚回家收拾一下行李。”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侯小林拉起她的手，“你的衣服我全包了。”
“謝謝。”張新宇感動極了，撲進侯小林的懷裡，“你真好。”
兩人相視而笑。
晚上七點鐘，侯小林驅車載著張新宇返回家鄉。
張新宇家所處的位置比較偏僻，房屋顯得格外陳舊。侯小林從車窗望向張新宇的父母居住的地方。
“怎麼了？”張新宇問道。
侯小林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你父母挺辛苦的。”
“這也沒辦法，窮慣了。”張新宇無奈地說，“我家條件很差，買不起樓盤。”
侯小林笑了笑：“我覺得挺幸運的，我們家雖然窮，但我爸媽都是老實厚道的農民，勤勞踏實，我和弟弟讀書又好，我爸從沒因為錢的事情打罵過我們。”
“你爸爸呢？”張新宇好奇地問。
“死了。”侯小林簡單的三個字，卻透露出深深的悲傷。
張新宇驚訝道：“怎麼會死了呢？他不是在山裡種田嗎？”
“我爸種的土豆被毒蟲咬了，吃了一次以後就死了。”侯小林垂眸，掩飾住眼底複雜的神情，“爺爺奶奶受不了刺激，病倒了。”
“節哀順變。”張新宇伸出手，輕輕握了握侯小林的手掌。
兩人下了車，走近了村莊，村長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
“哎呦，新宇，你終於回來了！”村長滿臉堆笑地搓著手，“這幾年你跑哪兒去啦！”
“村長，我們剛搬到城裡。”侯小林解釋道，“這幾天忙，所以沒有過來。”
“哦哦，原來是這樣，我懂我懂。”村長呵呵直樂，“新宇啊，你這些年都去哪兒啦？”
“我……”張新宇張了張嘴巴，突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她沉默片刻，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村長看了看侯小林，似乎察覺到張新宇與侯小林之間的關係並不簡單。他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張新宇的肩膀：“我也理解。這麼漂亮的姑娘，擱哪兒都搶手啊！你們聊，我先忙去咯！”
張新宇尷尬地衝著村長揮了揮手，轉過身來，侯小林牽著她的手，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張新宇低頭看了看兩人交疊的雙手，不禁想起了那個夢境。
她依稀記得那是一場噩夢，夢裡的她，渾身裸，被捆綁在木架子上，而侯小林則站在離她十米遠的位置。張新宇拼命掙扎，但繩索越勒越緊。張新宇絕望地叫喊著，淚水奪眶而出。
“新宇！”忽然有人大喊起來，張新宇抬起頭，看見侯小林正焦急地朝她狂奔過來。侯小林抓住張新宇的手臂，將她抱在懷裡，“新宇，你嚇死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濤……”張新宇摟著侯小林的腰肢，嗚咽著，像個孩子一般哭泣。
侯小林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背脊：“乖，沒事了，不哭了，新宇。”
張新宇伏在侯小林胸前，許久才止住哭泣。她抬起頭來，看著侯小林英俊的側顏，心中湧起一莫名的暖流。
侯小林撫摸著張新宇溼漉漉的長髮，低聲安慰道：“新宇，別害怕，我在這裡。”
張新宇聽話地鬆開他。
“走吧，我帶你回家。”侯小林牽起張新宇的手，往她家的方向走。張新宇跟在侯小林身旁，微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張新宇家的門口。張新宇按響門鈴。開門的是個四五十歲的婦女，穿戴樸素，頭花白。
“阿姨您好。”侯小林禮貌地喚了一聲。
“誒誒。”婦女答應了一聲，趕忙放開張新宇的手，“快請進。”
“阿姨，我叫侯小林，是張新宇的男朋友。”侯小林把張新宇的行李箱拿進門，隨後對婦女說，“今天晚上，還要麻煩您照顧一下新宇。”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張新宇的母親熱情招呼侯小林，給侯小林端來洗腳盆和拖鞋。
張新宇的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此時正在院落裡劈柴，張新宇的母親給侯小林泡茶，“這是我剛的茶葉，喝著味道很醇香，你嚐嚐。”
侯小林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稱讚道：“嗯，確實很好喝。”
張新宇的父親從屋裡走出來，看了看坐在堂屋內的侯小林，笑眯眯地說：“新宇的男朋友真帥啊，你倆什麼時候談戀愛的呀？我咋不知道呢？”
侯小林笑道：“叔叔，我和新宇早就認識了，只不過沒告訴您罷了。我們已經處了三年多了。”
張新宇羞澀地低著頭。
張新宇的父親連連點頭：“哦！哦！”
“媽媽，飯菜都準備好了嗎？”張新宇的弟弟從房間裡鑽出來。他一邊打量著堂屋裡的男人，一邊問。
“準備好了，就等你了。”張新宇的母親笑眯地揉著兒子的頭髮，“快去換衣服吧，洗完澡吃飯了。”
張新宇和侯小林坐在桌子旁，張新宇為侯小林夾了塊魚肉：“濤，你嚐嚐我媽做的紅燒魚，味道特別好。”
“謝謝新宇。”侯小林笑著道謝。
“哎喲，這小夥子真有禮貌。”張新宇的父親看了侯小林一眼，笑呵呵地誇讚。
“叔叔，您喜歡吃魚，以後我經常送些過來給您嚐嚐。”侯小林笑嘻嘻地對張新宇的父親說。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們這種窮山溝裡的東西，哪兒入得了你的法眼？”張新宇的父親擺了擺手。
“叔叔，你太謙虛了。我們都知道，你可是這片兒的名廚。”侯小林恭維道。
“唉，名廚不敢當啊！”張新宇的父親嘆了口氣，神色變得黯淡起來，“自從我爸走後，我就再也沒碰過鍋鏟了。現在就算有錢也買不到菜譜了……”
張新宇聞言，頓時心痛不已，她握住張新宇父親的手腕，勸解道：“爸爸，你別難過了。”
“唉，不提這事了，不提這事了。”張新宇的父親搖了搖頭，“你們先坐著聊，我去做飯。”
侯小林和張新宇對視了一眼，又默契地收了去。張新宇的母親則笑呵呵地站了起來：“我去幫你們切水果。”
兩人靜靜地等待著，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半晌之後，張新宇的父親端著菜走了出來，張新宇的母親則跟著一起進了餐廳，端菜布筷。
幾盤菜陸續上齊了，張新宇的父親招呼著侯小林動筷子。
侯小林卻不動筷子，他轉過頭去，凝望著張新宇，柔聲說：“新宇，我不餓。”
張新宇抬起頭來，臉頰泛著桃花般的嬌羞，眼睛裡閃著晶瑩的光澤，嘴角勾勒出甜蜜的微笑。
“那……咱們吃飯吧。”
張新宇的父母見狀，便停止了說話，靜靜地看著他們二人互相凝視。
侯小林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張新宇碗裡，說道：“新宇，吃魚。”
張新宇低頭咬了一口，露出幸福而滿足的表情。
侯小林又夾了塊排骨放進張新宇碗裡，溫柔地說：“吃排骨。”
張新宇的父母看了看，又繼續沉默著。
“侯小林，謝謝你來陪新宇。”張新宇的母親說。
“阿姨，您千萬別這麼說，新宇是我的女朋友，我照顧她，是理所當然的。”侯小林趕緊說道。
張新宇的父親看了看侯小林，又瞥了一眼張新宇，忽然嘆息道：“唉，這孩子，找了男朋竟然瞞著家裡，害得我和你嬸子白高興了一場。”
“爸，你胡說什麼呢？！”張新宇瞪著眼睛反駁。
“新宇，我是說真的。你看，這侯小林條件多好，長得又帥氣。要是早點帶過來讓我和你嬸子瞧瞧，不就皆大歡喜了嘛。”
張新宇急道：“爸，你亂說什麼呢？”
“新宇，你別急。其實呢，你這麼優秀，肯定早晚會遇見一個合適的男朋友。”張新宇的母親說，“既然這位侯先生是新宇的男朋友，我們應該尊重新宇的選擇。”
侯小林感激地向張新宇的父母鞠了躬，鄭重地承諾道：“伯父伯母請放心，我今天既然來了，
就絕對不會拋棄新宇。”
“哎，你叫我伯父伯母就行啦，我們可擔不起你這稱呼。”張新宇的父親忙道，“新宇，聽到沒有？”
張新宇嘟囔道：“我和他還沒結婚，不能叫伯父伯母的。”
“新宇。”張新宇的父親嚴厲地喊了一聲。
張新宇嚇了一跳，不甘願地說：“那……我叫你……”
“你隨便叫，叫什麼都行。”侯小林含笑打斷張新宇的話，“只要你開心就好。”
張新宇紅著臉點了點頭，不再吭聲。
“侯先生，你快吃菜吧，這些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張新宇的母親熱絡地招呼著侯小林。
“嗯。”侯小林應了一聲，拿起筷子開始用餐。
張新宇的父親看看張新宇，又看看侯小林，最後將目光落在張新宇的臉上，問道：“新宇，你覺得侯先生如何？”
張新宇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張新宇的父親為什麼突然問起侯小林，但她很快回答道：“挺好的。”
“那你覺得你和他以後有沒有希望在一起？”張新宇的父親追問道。
張新宇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偷偷瞥了一眼侯小林，卻發現侯小林也正在注視著她。
張新宇心底一顫，立刻避開了侯小林的目光。
張新宇的父親又催促道：“新宇啊，你快告訴媽呀，你到底喜不喜歡侯先生？”
張新宇猶豫片刻，抬起頭來，鼓足勇氣說：“我不討厭他。”
“你……”張新宇的父親顯得非常意外，他的眉頭擰成一團，“你……你剛才不是說……”
“爸，我剛才是騙你的！”張新宇的語速飛快地說道，“侯小林他有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
“哦？是嗎？”侯小林的父親驚訝地說，“那是哪家的姑娘這麼有福氣？”
“爸，你別管是誰！”張新宇的眼圈紅了，她哽咽道，“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的女兒嗎？既是你的女兒，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呢？”
“新宇……你怎麼能說出這種混賬話？”張新宇的母親憤怒地吼道，“我們把你養大不容易，難道你想讓我們傷心死嗎？”
“你別說了！”張新宇哭著站起身，指著侯小林罵道，“我不愛他！我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
“新宇！你說什麼胡話呢？”張新宇的父親拍桌而起，氣氛變得異常尷尬，“我看，你是被侯先生迷昏了頭腦了。我們兩家世交，我也不忍心拆散你們。既然們彼此相互不愛，也罷，從現在開始，咱倆關係就算清了，新宇，從今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不要再來纏著我。”
張新宇的母親一時之間無法消化這個消息，她怔住了，半晌沒有動彈。
張新宇的父親冷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爸！爸！你等等我！”張新宇的母親反映過來，慌忙跑出門去，一邊走還一邊嚷嚷著，“你不許丟下我！不許拋下我！”
房間頓時陷入寂靜，張新宇坐在座位上，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侯小林安慰道：“新宇，別哭了。我真的不在乎的。”
張新宇咬牙切齒地說：“侯小林，你給我滾出去！”
“新宇……”
“滾！”
侯小林苦澀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拉開房門，朝客廳走去。他並沒有因此而沮喪失落。他早已料到會有這樣一場惡戰，只是沒想到會這樣迅猛凌厲。
“你別走！”張新宇忽然從椅子上蹦起來，擋在侯小林的前面。
侯小林看了一眼張新宇，輕輕嘆了口氣，說：“新宇，你別鬧了。”
“我沒鬧。”張新宇固執地說道，“你今天必須說清楚。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感情。你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
侯小林沉默了一下，緩緩地說道：“我不想瞞你。我對你，確實不僅僅是同事之誼。我曾經試忘掉你，可我做不到。”
張新宇的表情漸漸平復下來，她的嘴角露出微笑，輕聲說：“謝謝你，侯小林。雖然我很難受，但我知道，你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糾纏你的。”
“新宇，你……”侯小林詫異地看著她。
“其實我一直喜歡你。我也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張新宇認真地看著侯小林的臉龐，“所以，我不會耽誤你。我會祝你幸福的。”
“我……”侯小林欲言又止，最後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對她鞠躬行禮。
張新宇嚇得急忙跳開，躲避他的鞠躬：“你……你幹嘛？”
“對不起，張新宇，辜負你的信任了。”侯小林誠懇地說，“但是請相信我，我真的不願意傷害你。”
張新宇的臉色蒼白，緊抿雙唇，她定定地看著侯小林，忽然笑了起來：“侯小林，我都明白，我都懂，謝謝你。”
“不用謝我，這是應當的。”
“侯小林，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助你嗎？”張新宇問道。
“不用，真的，謝謝你。”
“我不會打擾你和你喜歡的人，也希望你能好好對待他。”
“嗯。”侯小林低垂眼簾，“如果有緣分，我們一定會見面的。”
“那就拜託你了。”張新宇笑盈盈地說。
“不客氣。”侯小林勉強笑了笑。
“我走了。”張新宇轉身朝電梯處走去。
“我送你吧。”
“不用，謝謝。我自己去坐車。”
“那好吧。”
張新宇走進了電梯，按下關門鍵。她透過電梯鏡面看著侯小林越來越遠的背影，心底湧起了濃濃的悲哀與痛恨。
這個男人是她的初戀啊！可惜這段美麗的暗戀卻是一個悲劇。張新宇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像一出荒誕至極的戲劇。她從小便知道自己別人不同，所以拼命地讀書，考上一個名校，努力地做好每一份工作，希望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另一半。她不斷幻想自己將來會嫁給怎樣的一個男人，會有一個怎樣溫馨的家庭，會擁有怎樣的幸福生活。她把全副精力投注於事業上，她為此甚至捨棄了一次談婚論嫁的機會。
她想要的，是一個溫暖的家，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一個幸福甜蜜的小家。然而，現實卻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在這個殘酷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她的幸福。沒有人會真正地體諒她的辛酸，沒有人理解她的痛苦，甚至連一句安慰的話都吝嗇地給予。
張新宇的手捂住了額頭，淚水順著指縫滴落來。她想起了自己那些年來無數次的孤獨。那種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孤單，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電梯門叮咚一聲，停了下來。張新宇抬起淚光閃爍的眼睛，只見張峰穿著睡衣，站在門外。
“哥。”張新宇擦了擦眼睛，擠出一絲比哭更難看的微笑。
“你在跟誰聊天呢？”張峰疑惑地皺起眉頭，看看張新宇身後的房間，“剛才有聽到什麼動靜？”
張新宇尷尬地笑了笑，說：“是一位朋友……他喝醉了。”
“哦，這樣啊。”張峰鬆了口氣，“那你趕快回去休息吧。”
“好的。哥晚安。”
“晚安。”
張峰看著妹妹離開了樓道。他搖了搖頭，嘀咕道：“這丫頭，又跑到哪兒瘋去了……”
侯小林回到辦室，看了一下時間，已經11點多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下，發現有幾個未接來電，是許思琦打來的。
侯小林拿起座機撥了出去：“喂，思琦。”
“侯小林，我今晚值班。你還在上班嗎？”
“嗯，我在上班。”
“那我先掛了哈。你早點休息，明天再聯繫吧。”
“嗯。拜拜。”
侯小林收拾了桌子，鎖上櫃門。他伸展了一下骨，打算去洗澡睡覺。他推開臥室的門，看見張新宇躺在床上睡得很熟，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侯小林走過去，彎腰摸了摸她的臉頰，她沒醒，嘴角帶著笑容。
“傻丫頭，睡著了還笑成這樣。”侯小林嘆了口氣，走進浴室衝了個涼，裹著浴袍，靠在窗邊抽菸。
“嗡——嗡嗡——”侯小林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喂？”
“侯哥，我是阿虎。”
“嗯，你好。什麼事？”
“侯哥，咱們的網店今天又來兩個顧客，都挺滿意的。”
“是嗎？”
“侯哥，您放心，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告訴他們不能提價了，他們都表示會繼續買。”
“好，那就行。”
“侯哥，咱們的貨源還夠賣幾天的？”
“暫時來說足夠。我估計再過一個星期左右，他們就該來買了。”
“我們是否要再擴充庫存？”
“不必了，最近這批貨太緊俏，倉庫的空間已經不夠了。”
“那好吧。”
“對了，阿虎，”侯小林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你認識李浩然嗎？”
“李浩然？”阿虎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侯哥，你怎麼突然問他了？”
“噢，是我前兩天看報紙看到的。”侯小林漫不心地敷衍道，“他現在怎麼樣？”
“李浩然啊，他挺好的，在一個醫院當護士。前陣子我去他那玩兒，看見他在幫人處理傷口。”
“他還是沒結婚？”
“嗯，他說沒遇到喜歡的人。”
“這樣也挺好的。”
阿虎遲疑了片刻，試探著說：“侯哥，其實，李浩然人真的挺不錯的。雖然不如您優秀，但是人品絕對可以保證。您……不妨考慮一下。”
侯小林啞然失笑：“你想啥呢？”
“侯哥！”阿虎急切地說，“您別怪我多嘴。您這麼漂亮，找什麼樣的男孩子沒有啊？為什麼得吊死在一棵樹上啊？李浩然雖然條件不怎麼樣，但是人老實，肯幹活，人品也還湊合。”
“阿虎，你知道你這是什麼邏輯嗎？你把李浩然和我混為一談了。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再說我有妻子的。”
“可是嫂子那人……哎，我不是說嫂子不好，但是她做人確實太冷漠。我擔心李浩然受委屈，所以勸您一句。”
“我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的。謝謝你的關心。”
“侯哥，既然您有數，我就放心了。”阿虎頓了頓，低聲說，“那個，您……您能不能給我點錢花啊？”
“我給你多少？”
“二百塊就行。我想買點東西……”
“等著，我一會兒轉賬給你。”
“侯哥，我……我想跟您借點兒。”
“你又欠了別人多少賭債？”
“不多……就七八萬而已……侯哥，求你了……”
“借吧，只要不超過五萬。你先用著。記住，千萬別賭博，不然我饒不了你。”
“嗯嗯，我記住了！謝謝侯哥！”
第二天下午，侯小林去辦了離職手續。張新宇聽說後也立刻趕來，卻被告知已經辦完了。
“侯小林，你要辭職？”
“嗯，不想幹了。”侯小林淡淡地說。
“為什麼？”
“因為沒有必要。”
“難道你是因為我？”
“當然不是。”侯小林微笑地搖了搖頭，“我是為我自己。”
“為你自己？”張新宇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嗯，我想換一份工作。”侯小林平靜地說。
“你為什麼要換工作？”
“我想去一家安全性高些的商務酒店。”
“你……你不會是因為我吧？”
“算是吧。”侯小林坦率地承認了。
張新宇沉默了半晌，緩慢地說：“侯小林，我很抱歉……你不是個愛衝動的人。你應該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我明白。”
張新宇嘆了一口氣：“侯小林，對不起。但殷然……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值得。”侯小林輕鬆地笑著說，“這不是衝動。”
“為什麼？”
“你是我朋友。”
“侯小林！”張新宇急了，“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我不需要你這麼做！我不希望你為了我……”
“新宇。”侯小林溫柔地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知道你不願意拖累我。可是你覺得我是會被感情左右的人嗎？”
張新宇呆滯地看著他，久久沒有出言。
“你不相信我？”
張新宇艱澀地搖了搖頭，“我從來都沒懷疑過。”
“侯小林！”張新宇突然哭了出來。
侯小林無奈地扶額。
“我真的不值得。我現在這種狀況，連累你，對你太不好了。”
“我們是朋友嘛。”
“可是，我不配……”
“不許胡說。”侯小林嚴肅地說，“你很美好。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姑娘。我喜歡你的善良，所以我想保護你。”
“可是……”
“新宇，我希望我們都能夠堅定勇敢，勇於面對各自的命運。而不是逃避。”
張新宇愣怔了半響，淚水漣漣地說：“可是我怕連累你。”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是為了理想。”
張新宇咬著嘴唇，猶豫片刻，問：“你真的想好了？”
“我確定。我想好了。你呢？”
“我……我不知道……我害怕失去你……”
“傻丫頭。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倒先說起喪氣話來了。放心，你不會失去我。”侯小林親暱地摸了摸她的臉頰，“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再拒絕我了，好嗎？”
“嗯！”
第三天，侯小林帶著張新宇去參加了侯小林在燕京的第二次婚禮。
侯小林和張新宇剛坐下來喝杯飲料聊兩句，就見張子昂穿著一身西裝從門口走進來，徑直朝他們走過來。
“嗨，侯哥。嫂子好。”張子昂熱絡地跟侯小林握手。
“你好，小夥子，長得真帥啊！”張新宇笑吟吟地看著張子昂，毫不吝嗇地讚賞他的英俊瀟灑。
“嫂子你太抬舉我啦。哈哈。”張子昂謙虛地笑著。
“侯哥，這位漂亮姐姐是誰？”
侯小林把張新宇拉近一步，笑著介紹：“哦，她叫張新宇。我妻子。”
張新宇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去。
“哇，嫂子，您真漂亮。比電視上那些明星還要美麗。”張子昂由衷誇讚。
張新宇微笑道：“謝謝。”
張子昂又湊近一些，低聲調侃道：“侯哥，你的眼光真獨特。找的老婆都那麼好看。”
侯小林瞪了他一眼，低聲訓斥：“別亂說話！”
張子昂吐了吐舌頭：“嫂子好。”
“你好。”張新宇笑容滿面地跟張子昂握手。
侯小林給兩個人互相引薦了一番，隨後便離開招呼賓客去了。
張新宇端詳著張子昂，嘖嘖稱奇：“侯小林，你真有眼光。這位小兄弟長得好帥。”
張子昂笑嘻嘻地答道：“嫂子過獎。”
“我看你們關係很熟啊。”
張子昂嘿嘿笑了兩聲：“我倆是一塊兒長大的。”
“難怪，看著就像一家人。”
張子昂轉移話題道：“嫂子今晚可真漂亮啊。我聽侯哥說嫂子以前在酒吧唱歌，唱歌可好聽了。”
“哪有啊，只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
“嫂子你可千萬別妄自菲薄。”張子昂豎起大拇指，“侯哥說你唱歌時候的嗓音簡直是天籟之音，我聽了都忍不住想跳舞了。”
“你真會哄人開心，呵呵。”張新宇笑得眼睛都彎了。
張子昂趁機提議：“嫂子，我們一起去玩遊戲吧，怎麼樣？”
“好啊。”
“你們先玩著，我過去招待一下客人。”侯小林向張新宇告辭。
張子昂立即挽留：“侯哥，等我們打完遊戲再走唄。”
“是啊，侯先生，等我們一起去吧。”張新宇也勸道。
侯小林搖了搖頭：“不行，我得招呼客人。”
“這樣啊，好吧。嫂子，你等我一下，我陪你玩。”張子昂說著便站起身來。
張新宇擺擺手說：“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
“嫂子，咱們一起去吧。”
“這樣啊。”張新宇猶豫道。
“哎呀，嫂子你就別跟我客氣啦。”張子昂笑眯眯地說。
“那好吧。”張新宇笑著站起身。
張子昂和張新宇結伴走入舞池，張新宇在一旁看著張子昂，心情複雜極了，她覺得此時此刻，如果能一直呆在這個男人身邊該多好。
張子昂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他動作優雅嫻熟，每一次旋轉都顯得遊刃有餘，他彷彿與周圍的環境融合成一體，舞姿輕快靈巧，節奏感強烈，讓人眼花繚亂，驚歎連連。
張新宇痴迷地盯著張子昂的身影，心中默唸，此生非他不嫁，此生非他不嫁。
然而，當張子昂停下腳步的時候，張新宇卻突然間意識到，原來自己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丈夫還在樓下等著她。
張子昂停下腳步，看見張新宇神色黯淡，不知所措，便問：“怎麼了？嫂子。”
張新宇收拾好思緒，擠出一抹笑：“我想去一趟衛生間。”
張子昂說：“我陪你去。”
“不用了。”張新宇拒絕，“我自己去就可了。”
“那……好吧。”張子昂點點頭，“我就在這裡等你。”
“嗯。”張新宇匆忙跑掉。
張子昂看著張新宇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沉思片刻，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喂？你好，請問是侯小林先生嗎？”
侯小林應道：“我是。”
“哦……我叫張子昂。是這樣的，剛才我碰見了嫂子，跟她聊了幾句，她好像有什麼急事需要處理，讓我代為照顧一下她，我現在在六零四包廂門口等她。”
“你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趕過來。”
張新宇進廁所洗把臉冷靜一下，然後對著鏡子補妝。
張新宇在化妝臺前坐定，忽然發現鏡子裡映出一個男人的臉龐。
那人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戴著金絲眼鏡，斯斯文文，俊朗儒雅，正含笑望著她。
張新宇被嚇了一跳，猛地推開鏡子，皺眉喝道：“誰？”
“是我。”他說。
“侯小林？”張新宇仔細辨認，發現確實是侯小林無疑，於是鬆了口氣。
“你怎麼會在這裡？”
侯小林笑笑：“我剛從醫院做完檢查，路過這兒，聽服務生說你在這兒，便順便來看看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因為我知道你一般喜歡在夜店駐唱。”
“你調查我？”
“不是，我只是隨便猜測。”
張新宇不高興地嘟囔道：“你真是太陰險了。”
“我陰險？”侯小林反駁道，“你偷東西被抓了我幫你找錢，你騙了我的車被警察帶走，又是我去警察廳撈你出來。我陰險？”
“那些都是誤會！”張新宇辯解道，“那天是我的錯，但是……”
“但是什麼？”
張新宇低下頭，半晌才說：“但是，那天晚上，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侯小林笑了：“你真是太可愛了，新宇。你是不是以為，那天晚上我睡著了？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睡著。”
張新宇詫異地抬起頭，瞪圓雙眸看著侯小林。
“是，我承認，那天晚上，我是故意裝睡，因為我擔心我醒著會忍不住對你做什麼事。”侯小林誠懇地望著張新宇，“但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你相信我嗎？”
張新宇怔怔地點點頭：“我信。”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那天，你從酒吧離開之後，我立即追了上去，然後在你家樓下，我親耳聽見你跟你父母爭吵，我很難受，於是，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
竟然衝上去打暈了你父母。”
“什麼？”張新宇震驚地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置信。
“你父母倒在血泊裡，你哭喊著抱住我求我放過他們，我不肯，我怕你恨我。”侯小林深吸一口氣，緩慢地吐出來，平靜地敘述這件往事，“你一邊罵我，一邊拼命掙扎，我只好將你緊緊壓在床上。我不想傷害你，但是我必須這樣做，否則，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張新宇呆滯地盯著侯小林，淚水止不住地湧出眼眶。
侯小林嘆息：“後來呢？”
“後來你昏死過去，我送你去了醫院。”
“你怎麼辦？”
“醫生說我失血過多，需要輸血，我就把自己的血給了你，然後……”侯小林頓了一下，“我昏迷了整整兩天。醒來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我去你租住的房子裡找你，你已經搬走了。”
張新宇泣不成聲：“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瞞著我？”
“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我知道我不配擁有你，我也不奢望你原諒我，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幸福快樂地活著。你知道嗎，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尋找你，我甚至跑遍了全城，可我始終有找到你。後來，我又跑到你家附近蹲守了一週。那天早晨，我突然看見你拎著行李箱從樓梯下來，我連忙攔住你，你不耐煩地甩開我，轉身就走。我慌亂地拉住你，向你求饒，我不該對你隱瞞我的病情，我知道我不該用這種方式逼迫你留在我身邊，如果當初我不是那樣做，或許，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會是另一番光景，而不是今天這樣，一切都變了……
“你別這樣，侯小林，你冷靜點！”張新宇急切地勸阻道，“你先別激動。”
侯小林定定地望著她：“新宇，答應我，別再躲著我。”
“我……我……”
“我知道，這次我惹你生氣了，但是你給我機會補償你好不好？”
“不用了……”
侯小林搖頭：“你不能這麼輕易就放棄我，我知道，你心裡還是關心我的。”
張新宇抿著嘴唇，默默流淚。
侯小林握住她冰涼的手，柔聲道：“不要哭了好不好？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願意和你分擔。”
張新宇抽噎了片刻，抬起頭，堅定地點了點頭：“嗯。”
侯小林欣慰地揚起嘴角：“你餓了吧，我去做飯給你吃。”
“謝謝你，侯小林。”
“你不怪我？”侯小林問道。
張新宇搖搖頭：“我知道，你是因為喜歡我才這樣做的。”
侯小林笑道：“那我就安心了。”
侯小林煮了兩碗清粥，拌了一盤青菜和一疊鹹蛋黃餅。張新宇狼吞虎嚥地吃完，摸著圓鼓鼓的肚皮，臉頰泛紅，眉眼彎彎。
吃完之後，張新宇收拾完廚房，侯小林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換臺。他忽然覺得有些尷尬，便問張新宇：“新宇，你要看電視劇嗎？”
“嗯，你隨便按啊。”
“你等我一會兒，我洗幾顆葡萄給你吃。”
侯小林走進臥室，打開衣櫃，挑出一條紫色吊帶長裙，放到鏡子前比劃了半天，覺得太暴露了，又扔掉。最後，他挑選了一套米色休閒裝。穿戴整齊後，他走到臥室門前，敲敲門：“新宇。”
“哎。”張新宇的聲音響起，似乎在擦拭化妝品。
“你看看我給你買的衣服合適嗎？”
張新宇打開門，看著侯小林手裡那件白色的休閒襯衫和黑色的百褶短裙，微微蹙眉：“這是什麼顏色？”
“呃……你喜歡什麼顏色？”
“你買的這些顏色都很好看啊，不過我更喜歡素淨一點的。”
“哦，那我們換個款式試試吧。”侯小林將衣服塞給張新宇，轉身走出房間。
張新宇無奈，只好披散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換了那件素雅的休閒裝。她剛準備出門，
卻被侯小林叫住。
“新宇，我們明天一塊兒逛街好不好？”
“我們？”
“嗯，我們一起買東西，好不好？”
張新宇怔愣了片刻：“好啊。”
兩人相攜下了樓，侯小林牽著她的手，像個小孩子似的左顧右盼：“你覺得哪一件好看？”
張新宇掃了一眼貨架：“這個吧。”
“嗯，這個挺好的。”
“你看這個包，這個包不錯，我覺得它特別配你。”
“是嗎？我試試。”
張新宇替他付了錢，把袋子交給店員。侯小林抱著她的胳膊，親暱地說：“新宇，我想給我爸媽打個電話，我回家吧？”
張新宇猶豫片刻，點點頭：“好吧，我陪你回家。”
侯小林興奮地笑著，掏出手機，撥號碼。
張新宇跟著侯小林走進電梯，低著頭，沉思不語。她的眼神飄向窗外，彷彿透過高聳的建築物，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
張新宇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她咬緊牙關，死命抑制住自己，不讓自己衝出去找他。可是那個人離她越來越近了，漸漸地變成模糊的影子，直至消失。張新宇捂住胸口，大口喘息著，感受心臟劇烈跳動時產生的撕裂般的痛苦。
“新宇？”侯小林察覺到她情緒異樣，關切地喚道。
張新宇慌忙掩飾地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水，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沒事。”
“你真的沒事嗎？”
張新宇緩慢而艱澀地點點頭：“沒事。”
兩人走出電梯，侯小林突然拉住張新宇的手，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新宇，我愛你。”
張新宇嚇了一跳，連退數步，驚恐地望著他。
“新宇！你答應過要嫁給我的！”侯小林提高聲音喊。
張新宇呆呆地看著他，眼底的恐懼愈加濃郁。
“新宇！我是認真的，請你嫁給我！”侯小林再次逼迫道。
張新宇顫抖著說：“你瘋了嗎？我們才認識多久？”
“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你，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也是唯一一個。我愛你，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