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蔓延的風暴

  富琉:“你還是老樣子,話題一開就滔滔不絕呢。不,這種狀況下停不下來的是指尖吧?短短不到一分鐘,真虧你能靠打字羅列出那麼多句話。該不會到剛才為止的文列中,還編進了連我也無法理解的魔術吧?”

  埃爾梅羅二世:“你太抬舉我了。是因為在嗜好的遊戲中,有時會需要將壓縮過的情報在一瞬間和別的玩家互通往來啊。”

  埃爾梅羅二世:“況且,我編不出能讓你無法察覺的高水準隱蔽術式。不過,該說是在網路上嗎,即使是字裡行間的語氣也跟你的遣詞一模一樣呢。”

  富琉:“我不習慣嘛。相反地,就像你不用假名當作暱稱一樣,是對應方式的問題。要在不習慣的場合中混入笨拙的形象,搞得好像詛咒一樣弄得自己不舒服,會很困擾不是嗎?”

  富琉:“唉,就不管那些事了。我會再打探一會兒,要是發生萬一,我會逃出這座城市喔。雖然那些打算離開城市的居民,都中了奇怪的詛咒而被支配精神,又折回城市了,但我會設法仰賴觀星,尋找詛咒程度較輕的路線逃出去。”

  埃爾梅羅二世:“抱歉。你早就在那城市裡,真是幫了我大忙。”

  埃爾梅羅二世:“雖然我已經與幕後黑手方的人—警察局長有所接觸,也已締結暫時性的共同戰線,但是打聽到的情報也僅有一小部分。依我與他交談過的感覺來看,他可能也沒被告知比幕後狀況更深一層的資訊。正因為如此,有來自你個人的客觀情報真是感激不盡。”

  富琉:“沒什麼,原本就是想說或許會有甜頭不錯的工作才來這裡而已。使用魔術的傭兵要是懶得動,會沒飯吃嘛。結果到頭來,賣你人情好像才是最賺的,就是俗稱的順水推舟啦。”

  富琉:“……姑且先問問,不會還有除你以外的君主【Lord】過來這裡吧?”

  埃爾梅羅二世:“那倒是沒有呢。降靈科的盧弗雷烏斯翁目前有事離開時鐘塔了,但他不是會親赴事件現場的人。所以就算你那邊出什麼差錯,他也只會聳聳肩說句『不過就是該發生的事發生了而已』就沒事了吧。不過,他好像對境界紀錄帶有幾分興趣呢。”

  富琉:“行了,知道不會有比現在更不妙的玩意兒來到這城市就夠了。這裡本來就充滿同行,哪還能粗心大意被他們看到我的看家本領啊。”

  富琉:“對了,有個還算有名的亞洲人同行,似乎也以主人的身分參與其中喔。不過和真正的老手們相比,倒還不算什麼……那個人叫做西格瑪,他是個論魔力是吊車尾,求生能力卻出類拔萃,像人偶的小子。記得告訴你那個可愛徒弟,別去接近他啊。”

  埃爾梅羅二世:“感謝你的忠告。”

  埃爾梅羅二世:“我很後悔沒有好好告誡弗拉特,應該要更強烈忠告他聖盃戰爭的危險性才對。”

  富琉:“哦,這句話聽起來,對為錢而來這裡的我挺刺耳呢。”

  埃爾梅羅二世:“抱歉,我沒有挖苦你的意思。”

  富琉:“我知道啦,君主閣下。”

  富琉:“那就說到這裡,我這邊也陷入要招架不住的狀態了,該關閉通訊啦。”

  富琉:“另外,剛才星星有出現奇怪的『引導』,這部分我有一併附進報告書的檔案裡。”

  富琉:“總之,我得知什麼時會再聯絡你,報酬裡要多加些獎金給我喔。”

  ——富琉已登出。

  ············

  斯諾菲爾德市政廳。

  “接下來……剛才要裝腔作勢是沒差,但現況倒是真的不妙呢。”

  被鋪設了驅人結界的斯諾菲爾德大馬路上,有深不見底的魔力在動盪。

  身處市政廳大樓中的一個男人聳聳肩,眺望著位於城市中心,混雜了醫院與警察局的大街。

  這個直到剛才為止都還在線上私人聊天室與“委託人”——時鐘塔的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以文章互通往來的男人,靜靜仰望窗外的星星。

  “不過,感覺埃爾梅羅老闆氣得火冒三丈呢。”

  剛才在聊天室往來的時候,的確沒在文列中看到編寫過的詛咒或是魔術師會用的一類東西。

  但是,他確實感受到了。在埃爾梅羅二世這個男人的心裡,燃著寧靜而滾沸不斷的怒氣。

  “不是魔術的神秘被玩弄這麼簡單啊。”

  “已經是重視的棲身之處被搞髒的程度吧。”

  “真是的,誰教他明明從骨子裡就不像個魔術師,還要揭穿別人的魔術呢。我看那位先生的腦袋裡,早就已經擬定好把這瘋狂的儀式拆掉的順序了吧。”

  “用魔術應戰的話他是不恐怖,但是要以魔術師身分與他敵對,我絕對不幹啊。只論這範圍內的話,他的能力的確足以成為時鐘塔十二頂點的其中一人。”這個滿臉鬍子、體格結實的男人,用手指輕撫與遠離沙漠地區的城市中心不搭調的、防範沙塵用的阿拉伯頭巾,從市政廳的空房間窗邊往下看向早已空無一人的大馬路。

  “算了,趁著還沒演變成無法從城市裡觀星的狀況前,斥候還是繼續做斥候該做的事吧。”

  男人的名字叫做富琉加。

  既是使用魔術的傭兵,也是被貼上“弒師者”標籤的占星術師。

  他聽聞這次舉行的聖盃戰爭消息後,原定計劃是比起直接獲得金錢報酬,不如把自己推銷給各方領域的魔術師,打算拓展人際關係、締結深交,因此才來到這座城市——結果當他看透一切,知道這件事與在“使用魔術的人”之間都惡名昭彰的史誇堤奧家族有關時,又接到一名以前熟識的時鐘塔君主的聯絡,就直接承接委託,成為調查情報的人。

  “從星象的循環軌跡來看,的確是吉凶交雜。雖然高風險高報酬的道理我懂,但是真的有值得身陷這狀況的報酬嗎?”

  他大嘆,苦笑已經無法抽手而去後,從懷裡掏出數支小刀扔向天空。

  “Leadme.【引導我。】”

  接著,數支小刀才在空中如劃圓般均等地停止,又彷彿各自擁有意識般,積極地插向富琉加周圍的地板。

  儘管是石磚地板,短劍的刀刃仍然有半截深深地插入地板。

  富琉加向小刀配置成的“魔法陣”中心處揮出拳頭,讓自己的魔力在大地與天空循環。

  “Leadme,now!【現在,引導我!】”

  說完,短劍如同水中鯊魚的背鰭般不停蠢動,接著又以違反重力的形式再次浮起,飄在富琉加的周圍。

  接著,所有短劍的刀尖如羅盤的指針般晃動不停,分別指向不同的方向後,又一一停止。

  但是——其中幾支短劍就像磁場被擾亂的磁針一樣,只是激烈地迴轉不停,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英靈的數量減少了?不對……”

  他剛才做的事情,是根據占星術觀察因果的流動,判斷原本就屬異質存在的英靈其方向距離的魔術。

  萬一此時英靈正逢消散之際,短劍只會掉落地面,結束占卜才對。

  但是,飄在半空中的短劍中,仍有數支依然激烈地迴轉不停。彷彿在表示【雖然還存在,卻不在任何地方】這種矛盾的現象。

  “……哎呀,我只是個斥侯,才不會插手命運的道理呢。更何況,解謎這種事是時鐘塔教授的得意領域吧……”

  接著,富琉加再次遠眺窗外的大馬路。

  在陽光普照中展露的光景,是還很鮮明的破壞痕跡。

  “在那之後,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彷彿有場災害只通過那條大馬路一樣。在那條柏油掀起的道路上,散落著周邊醫院的護欄與原先停在路邊的車輛殘骸。自來水管似乎也破了,隨處可見有水從凹陷的地面中不停噴出的狀況。

  與在沙漠出現的隕石坑相較之下,這種損害或許不算嚴重吧。

  但是,這場在人民居住的城市市中心出現的破壞,毫無疑問會比沙漠的慘狀更讓居民痛徹心腑。

  不如說,這場破壞有很大的可能,會使人將其與沙漠的大爆炸以及其他的神秘現象連結在一起。

  不過,這名由埃爾梅羅閣下二世所僱用,會使用魔術的斥候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那個恐怕發生過壯烈戰鬥的現場中,竟然沒有留下任何一具屍體,甚至絲毫未留血跡的事實。

  彷彿生命的存在本身消失得乾乾淨淨一樣。

  ············

  時鐘塔。

  “還好吧,老師?”

  “嗯,沒事。”

  埃爾梅羅閣下二世皺著眉頭,一臉疲態。他展露這般巧妙的表情對寄宿弟子的疑問如此回答。

  知道這只是逞強之言的女徒弟,也想為老師的憂慮找出解決辦法。因此她提出一個提議:

  “不如……聯絡遠坂小姐怎麼樣?她是聖盃戰爭的過來人,說不定想得到讓弗拉特先生活下來的辦法。”

  “不行。若是要聽過來人的建議,我就足以替代她。更何況她與【冬木】的關係太深,在這場如此異質的聖盃戰爭中,她的知識很有可能反而帶來麻煩。”

  “……”

  “說起來,告訴那位‘淑女’你猜會怎麼樣?她搞不好會立刻殺到美國去。史賓和其他畢業生也一樣,弗拉特的事情不能告訴他們。我不能讓那些即將畢業的學生捲入危險裡啊。”

  此刻,二世手裡拿的不是平常宛如註冊商標的雪茄,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手機。

  和寄宿弟子說話的同時,二世已經將某個號碼按過了好幾遍,但是對方似乎完全不打算接電話。

  而且,二世要通電話的對象不是畢業生,而是他現役門生中資歷最久的青年——弗拉特。

  弗拉特的臉孔在二世腦海裡浮現的同時,他終於對從幾小時前就毫無回電的手機大發牢騷。

  “那個笨蛋……如果他只是純粹睡著了才沒回我電話,我真的不會饒過他!”

  嘴上說著不會饒過弗拉特,語調中卻充滿著打從心底希望一切真是如此的表現。

  ············

  『下一則新聞。在美國西海岸突然產生的颱風,由於其動向前所未見,官方決定不按照往例採用颱風命名錶上的名字,將另行命名一』

  數小時前,斯諾菲爾德中央醫院的沿街大馬路。

  那是宛如幻想的光景。

  不過,那並非是如甜美的桃源般的意思——而是諸神的戰爭或者地獄——是具有這般意義的奇幻景色。

  班尼特——化身為超過兩百隻惡魔的“狂戰士”。

  他以壓倒性的壓制力,屠殺掉自稱阿爾喀德斯的“真弓兵”飼養的三頭魔犬後,每個人都以為班尼特會繼續連同英靈也予以壓制,但是

  其“化身惡魔的力量”——也就是俗稱的寶具卻遭到阿爾喀德斯的寶具奪走了力量。

  掠奪寶具的寶具。

  具備異形之力的阿爾喀德斯,活用了那股過於偏離常識的力量。

  輕鬆戰勝班尼特的他拿好武器,打算就這麼繼續屠殺阻礙於眼前的警察們。

  但是,身穿黃金盔甲的另一名“弓兵”現身於此。不是別人,正是那名最初的英雄。

  然後,再隨著翩翩金髮中混雜著紅髮的“劍士”一行人出現,事態又更加混亂複雜。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連惡鬼羅剎都能召喚來當做英靈的嗎?

  在這股氣氛明顯異常,做錯一個舉動就可能立刻出現無數死亡的狀況中,發言的劍士——“獅心王”理查一世處之泰然,彷彿這種場合正是適合自己之處一樣,向身後的黑髮年輕人問道。

  黑髮的年輕人——自稱是“槍兵卓別林”主人的西格瑪,和劍士在不同意義上同為不懂察言觀色的人。聽完劍士發言的他,淡然地回應:“我早就耳聞過,就連冬木的聖盃戰爭似乎也出現過反英雄。根據僱主所言,只要能湊足條件,好像也能召喚出那類存在。”

  “原來如此。嗯,畢竟都能呼喚妖精了嘛。如果連報喪女妖都能出現,我倒是想久違地看看,不過,看來對方不是能讓我悠哉觀賞的傢伙呢。”

  看過有著惡魔般外觀的英靈後,劍士又瞥了上方一眼。

  “上面那位氣派的英靈也一樣呢。”

  劍士瞥見的地方,佇著一名身穿金色盔甲,渾身強烈氣息的男人。

  從教會的鐘樓上俯瞰劍士的那名英靈,一臉不高興地開口道:

  “搞清楚自己的身分,雜種。誰允許你瞻仰我的身姿了?”

  傲慢。

  即使用這麼一句話形容也無可厚非。

  但是,劍士立刻就明白絕對不是那個人驕傲自滿,而是理所當然。

  佇立上方的金色英靈。

  佇立眼前的惡鬼般的弓兵。

  “那個“金光閃閃”的先生也是弓兵?”

  “原來如此,從有兩名弓兵的狀況來看,這次的聖盃戰爭的確異常。”

  “就像在森林遇見的槍兵英靈警告過的一樣,看來這場聖盃戰爭無論如何都絕非正常。”

  “儘管如此,理應是由聖盃賦予的知識,卻告訴我這是一場“正確的聖盃戰爭”。這其中或許也存在某種意義吧。”

  理查如此思考,但是現在沒空讓他繼續深思熟慮。

  那名金色的英靈,恐怕是遠遠凌駕於他的英靈。

  對方的靈基相當強悍,甚至足以匹敵在森林遇見的那名俊美槍兵。

  金色英靈絕非能靠正面交鋒戰勝的對手,此乃一目瞭然。

  至於剛才與他對話過的,那名長著惡魔尖角的異形弓兵——

  理查同樣明白,那名弓兵也是力量懸殊到幾近絕望的強大英靈。

  理查的靈基,正緊張地對他訴以強烈的危險。

  那份警戒是由伴隨理查的寶具、那些未達英靈境界的碎片所發出。是理查稱為刺客的洛克斯雷、弓兵的皮耶等等靈基的碎片,正冷靜地不停敲響警鐘,表達“想白白死在這裡嗎?快點撤退”的警訊。

  雖然也能感覺到漠不關心的劍士,與僅是淡淡微笑的魔術師的靈基,但是理查本人反倒是眼神閃閃發亮地注視著佇立在眼前的“絕對強者們”。

  “顯然你是一名不容小覷、值得瞻仰的有名英雄。從遣詞來看,應屬於王者一類。僅僅佇立於此地便值得尊敬的存在,天底下可是少之又少。憑我的身分今日竟能立於此處,我要向你致謝。”

  “雜種,憑你那種眼光就想評價我?你的感謝毫無必要。說起來,我根本不曾允許過你任何事。”

  身穿金色盔甲的英雄絲毫不改臉色,平淡地說道:

  “立刻消失吧。”

  說完——那名英靈身後的空間頓時產生扭曲,憑空開出洞穴,而且還有無數的武器自洞中湧現出來。

  劍士雖然看得瞠目結舌、不明所以,倒還看得出來那是充滿殺意的舉動。

  那些稱為“寶具”,纏著魔力的無數武器,彷彿是自拉滿的弩弓放出的箭矢般,紛紛射向劍士身處的地方。

  或許是事前就察覺到有危險,西格瑪已經遠離該處,退到教會的陰暗小巷。

  被獨自留下的劍士困惑片刻,才恍然大悟地開口:“你說的消失,是指從這世上消滅嗎!”

  然後,他愉快笑著的同時拔劍出鞘。

  “哈哈!你真有趣!”

  那柄劍原本裝飾在西格瑪作為根據地的沼澤地宅邸裡,是柄已磨鈍刀刃的裝飾劍。

  但是,只要還有劍柄可握,對理查而言就是上等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