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春休 作品

第十七章 違緣

 何鐵衣一番話讓何楚明白了,自己確實把問題想簡單了。

 玄修如此行事可以,對人有欠,與人有冤對,重重補償不就行了,滿意與否或辦得漂亮與否,也就那樣了,畢竟無關道途。

 而法修修的就是因緣,修的就是因果,卻不能如此了,解決過程就直接涉及修行成就,甚至這解決過程本身就是修行。

 “從寶雲院回來的途中,文伯父已將當年受父親所託,為母親薰染法種的種種事由,盡告知於我了。”

 何鐵衣坐正身體,冷靜道:“在凡人和玄修看來,父親與自己的外甥女,結夫妻因緣並還有了子嗣,雖然是在雙方都對此血緣不知的前提下,但這無疑是人倫倒轉的孽緣。”

 何楚奉侍叔父何中憲左右幾十年,一直被叔父親教親養在身邊,叔侄感情甚深,加上作為親近的身邊人,耳聞目見,更能瞭解叔父的傷痛。

 他聽何鐵衣如此明確地說叔父叔母乃孽緣,彷彿如別人父母一般,頓覺刺耳,大聲打斷道:“堂弟!你便是叔父叔母的唯一子嗣,言語間怎可如此對自己親身父母不敬!你自幼便離了蓮池觀,不在叔父身邊,你不曉叔父每每私下間,何其痛苦煎熬,折磨輾轉!”

 何鐵衣默然。

 他何嘗不知,這段孽緣的結晶便是自己,甚至自己就是這段孽緣存在的明證。何楚沒說錯,自己七歲就離了父親身邊,在寶雲院過著緊張而嚴苛的訓教生活,十年間,原本就不深的家與父母的印象早模糊遠逝了。

 法教重清心,規訓間,對親身父母還有幾分親近眷戀呢?

 更何況,他本是機緣之下,融合原身真靈,穿越而來。這又隔了一層,可以說已將原本就幾近於無的父母親子之情,完全抹去了。

 但修行之道註定便是孤獨的,法修更是如此,十年的法教不就是有意地為了讓人儘快對這些疏離嗎。

 “發心離凡,永割親愛,習大菩提,而能懷佩道妙,為世福田,是為初淨。”

 法修,往生子也,以往生求永生。化剎土為淨土,往生淨土,安住淨土,而達永生。

 離凡入道,脫凡而為修士,便是追尋大道之妙的起點。

 法修開剎土為依止師,得神通大威能,成福田增依止凡修各眾壽元,也不過才是第一層,初淨而已。

 何鐵衣既然已踏上這條法修之道,反而還要利用這陰差陽錯的疏離之心,勇猛精進,一舉開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