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起 作品

一百零二 鎮江府試


                 蔣良一死,對心情不好的九貞打擊很大,原以為小小年紀,與死隔著萬重山,沒想到也是近在咫尺,真是黃泉路上無老少。

  她傷心不已,從此一病不起,但她還惦記著蔣賢去鎮江府試的事,每天要問:“什麼時候考啊?”知道還有些日子,便說,“蔣賢要早幾天去,找一個近一點的客棧。”

  這天上午,九貞又說:“考一考好,考個廩生貢生也好。”

  鄭百香和她開玩笑說:“烤山芋和烤芋頭,哪個好?”

  九貞聽力差了,點頭說:“都好,都好。”

  喬秀在一旁忍俊不禁,捂著嘴笑。

  在房門口站著的蔣賢,突然轉身對父親說:“爸,我不想去考了。”

  “為什麼?”春南大吃一驚,就像花轎到了門口,新郎突然說要退婚一般。

  蔣賢臉無表情地說:“洪先生家紀富也不考。”

  “紀富不是不考,他祖籍不在鎮江,沒有資格考。按規定,要在當地住夠二十年才有資格,他還差幾年呢。”

  “你有資格,你也沒考呀?”蔣賢鼓足勇氣說。

  “我當年是趕上長毛反亂,科舉停了,沒能考,我一直很遺憾。”

  “你現在也可以考呀,有的人不是一直考到老。”

  “你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考?”春南生氣了,厲聲責問。

  “科舉太難了,考也考不上。”蔣賢低下頭回答。

  “沒考,怎麼知道考不上。”

  “我有自知之明,成千上萬人過獨木橋,考上的百分之一二,太難考了,我想想都怕,我不考了。”

  “準備了這麼多年,再難也要考,考上了為國家為百姓做事,考不上也見世面長見識。”

  “反正我不想考,我不去鎮江,爸別逼我。”

  “我看你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過得沒一點雄心壯志了。我和你說,你要不考,家裡的財產你想也別想!明天就從家裡滾出去!”

  “滾出去就滾出去!”蔣賢氣呼呼地說,說完,轉身就走出門去。

  鄭百香追到門外,蔣賢已經過了小橋,去洪紀富家去了。

  春南很惱火,鄭百香說:“有話好好說,別滾啊滾的,別財產不財產的,就一個兒子,財產不給他給誰。”

  “這個不用愁,財產可以給積善會,得到救助的人,還要說我好呢。”

  “你呀,就想做官發財,就想光宗耀祖。”

  “我要什麼財?參加科舉是祖父、父親的遺願,他們是生不逢時,沒有參加。他能考還不考,老話說,公門中好修行,考上了可以為民做事,可以兼濟天下,這是祖父、父親的心願。”

  鄭百香說:“聽人說,我們這兒經濟富庶,教育發達,朝廷在江蘇收的賦稅最重,可是給江蘇的生源名額卻比例最低;雲南生源數跟總人口數比是千分之六,直隸是千分之三,江蘇是千分之一。要不,讓蔣賢到雲南廣西等邊遠地方去考,容易考入公門。”

  春南臉一沉說:“別想旁門左道投機取巧,朝廷是有規定的。再難考,江蘇考中的進士也最多,我們丹陽從唐至今就考中進士二百二十多人,比好多省都多,再難考,學而優的都能考上。”

  “你也別生氣,彆氣壞了身體,他不肯去,也不能把他綁了去呀?”

  “不去,就讓他從家裡滾出去!”春南怒不可遏地說,兒子的決定讓他太失望太氣憤了,就像自己培養的武打高手,有希望獨佔鰲頭,可比賽時卻不肯上場。

  蔣賢回來得比較晚,春南已經洗了腳,準備上床睡覺。

  蔣賢說:“爸,我想好了,我決定還是去考。”

  春南餘怒未消,氣呼呼地說:“你愛考不考,我不管。”

  上床後,鄭百香低聲說:“這小子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大概洪先生和他說什麼了,明天我問問洪先生。”

  次日上午,春南在小溝塘邊碰到洪先生。自從辦了私塾,白圓圓與丈夫相敬如賓了,洪先生不再去大塘邊滾了,沒事時,在小溝塘邊上走走。

  今天洪先生先開口:“昨天和兒子生氣了?”

  “氣死我了,一直好好的,準備去鎮江考試,昨天突然說不去了,是不是你兒子去不了,暗中搗鬼?”

  “是啊,他去不了,就想讓你兒子也不去,盡說科舉壞話,什麼官帽一戴,良心就壞,官場太黑暗,當官的都是貪官汙吏,別同流合汙;什麼科考舞弊,朝中無人莫做官。你兒子被他說得心亂了,就像一個無辜的人聽到死刑判決一樣。”

  春南笑著問:“你和蔣賢說什麼了,這小子一下改變主意了,他同意去鎮江府試了。”

  “你們沒搞清他為什麼不肯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