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塵世悲涼

  但她想不明白那麼多,也不願想那麼多,只是想吃便搶,捱了打就反抗,即便是親爹若是擋著她吃也要捱上一巴掌。

  久而久之,她竟是也搶下一些飯食來。

  但姐姐便有所不同,她一直聽從母親的,一切都是命,飯食也不敢搶,甚至都要妹妹奪一份才能勉強吃上幾口,雖被誇讚乖巧,卻也只得聲乖巧罷了。

  就好比方才,姐姐一腳便昏了過去,阿么和算清醒,也總算是將姐姐救了下來。

  但第二日卻沒那麼好過,她姐夫想到了對付阿么的好辦法,只要阿么反抗,便拉過姐姐就打,即便阿么停了,阿么跪地求饒,也絲毫不停,直至將姐姐打得昏倒過去。

  這是哥哥梁大深在幫自己的弟弟梁小山馴服一隻野狗,只有牢牢抓住命門,才能讓它匍匐在地,才能算認了主。

  可即便如此,姐姐醒來後也是和阿么說:“咱倆的彩禮銀子爹孃給了哥哥娶妻,咱們就這麼走了他們兄弟會去找爹孃麻煩的,這都是命,姐姐認命了,阿么你逃吧。”

  阿么並沒有逃,因為姐姐在姐夫手裡,她怕一離開姐姐就會被打死。

  阿么的丈夫倒是個好說話的,在第一日被阿么嚇昏厥後,始終不敢靠近阿么,睡覺也要打地鋪,連吃飯時也要躲阿么遠遠的,兩人就這麼在相安無事過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的一日,姐姐在家中紡布時突然嘔吐不止,阿么很是擔心,立馬拿著紡紗的錢帶著姐姐去醫館請了郎中。

  郎中一號脈,便對姐姐道了聲喜:“娘子你有孕了。”

  也是從那日起,姐夫似乎稍稍有所改變,至少打得沒有那麼勤了,往日裡照三餐打,如今換成了一天一次,姐姐已經十分知足,每日摸著肚子,期待著肚子裡孩子能給她帶來好生活。

  “最好是個男孩。”阿么說道,若是個男孩以後長大了能幫著姐姐打回去,若是女孩,只怕到時會一同捱打。

  但姐姐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總歸是命,投了胎享不了福,都是命。”

  阿么一開始不信命,她覺得日子總歸是會越過越好,總不至於生生將人往死路上逼,但這日子,當真是沒有半分盼頭。

  姐姐的肚子逐漸大了起來,在她五個月時,邊關召回將士,那對兄弟便只能回到軍營,阿么和姐姐被迫同行。

  這一路十分顛簸,但到底是姐姐腹中的孩子命大,竟然活了下來,等到足月生產時,姐夫破天荒地等在產房前,產婆每出來一次都要問上一句:“我兒子出來了嗎?”

  產婆被問得不勝其煩:“你怎麼確定這一定是兒子?”

  那日產婆也捱了揍,只因為咒了他梁家無後。

  也許是產婆詛咒成了真,姐姐當日當真只生了個姑娘,姐夫一見是個姑娘,當場便不想讓這孩子活下來,若不是阿么手持菜刀抵在梁小山脖子上,當真這孩子便是要活不下來。

  阿么是不能在產房內陪同的,沒有生過孩子的女子不能入產房,但阿么入了,她憑著一口怒氣將刀架在產婆脖子上,才得以入內。

  一進屋便見姐姐滿身的紅,蒼白的臉好似白紙一般。

  阿么哭著抓住姐姐的手,問姐姐疼不疼,但姐姐只是雙眼緊緊盯著產婆,虛弱的問:“是不是男娃?”

  在聽聞是姑娘後,姐姐頹然地低下頭,知道她的苦日子是無法結束了。

  但從那日起,姐姐的日子就更難過了,白日裡梁大深和梁小山要去城防營值守,若不趕上值夜,便成夜成夜的聽見房間裡傳來姐姐的哀嚎,阿么多次拿刀殺進姐姐家門,每每這時姐夫便能好上一陣子,但阿么總有防不住的時候,每到這時,姐姐便被打得更加悽慘。

  姐姐對小妹並不算上心,滿心想著再有一個,日子能好過些,阿么看著蒼老了不少的姐姐,如今的她不復在家當姑娘時的細膩,渾身的肉鬆軟得像一塊發糕,

  阿么不忍看現在的姐姐:“當真會好起來嗎?”

  姐姐抬起頭,用僅剩的好眼睛看向湛藍的天:“可能就不用捱打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很快姐姐便再度有孕。

  此時城外開始亂了起來,這幾個大國雖沒有大的衝突,但小摩擦不斷,在這次衝突中,阿么的丈夫梁小山沒能如往常一般躲過刀劍,最終只留下躲過刀劍的梁大深活著回來。

  丈夫死後,阿么的日子一下就難過了起來,這裡沒有天地可以耕種,阿么也不似姐姐一般女紅了得,沒了丈夫每個月的半吊錢她的生活一下便拮据了起來。

  實在沒有活路阿么只能走街串巷的賣些小東西,姐姐的腿被打斷了,她便幫著姐姐賣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