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1 一線慈悲


  林三酒遙遙看著懸崖底下的巨石與大地,雙腳腳跟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擊打在崖壁上。

  每敲一下,就有一捧沙土撲簇簇地滾落下去,不知道被命運牽扯著,跌去了什麼地方。

  她已經在這兒坐了十來分鐘了,腦子裡天馬行空,思緒在每一個夥伴的臉上都轉過了好幾遭;不管是已經失去的,還是即將歸來的。

  含著Bliss的土,盧澤的手臂,不知被屋一柳給困在什麼地方的元向西;與她告別的,或再也音訊皆無的……以及很快就要重逢的波西米亞,禮包和更多更多的人……

  她從沒有感覺這樣完滿過,也從沒有感覺這樣殘缺過。

  當一陣風吹來的時候,林三酒仰起頭,在風中閉上了眼睛。

  她將耳朵貼進了風裡,想要聽聽它是否捲來了什麼能夠辨認的音節或吐字,好讓她猜到隻言片語;但是大巫女一行人離她太遠了,她什麼也沒聽見。

  ……他們在談什麼呢?

  從她此刻所坐的地方,清久留,大巫女和餘淵三人,只不過是遠處大地上站在岩石間的三個小小影子;要是舉起手來比一比,只有她的小拇指那麼大。

  這個地方,是清久留命令她過來的——確實是「命令」,除此之外,林三酒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了。

  她想不起來,清久留上一次使用那種平靜而不容置疑的口吻,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為什麼會問起那個人?」

  在清久留的「命令」出現之前,她正看著大巫女,疑惑在胸中團了個結。「他莫非跟梟西厄斯這件事也有關係?」

  這個推論並不算離譜,林三酒記得她以前聽過的傳言,也見識過他手下的死屍,更清楚知道那個人有怎麼樣的名聲——要是進化者的命可以拿來做成人偶,普通人的命為什麼不可以拿來做疫苗?

  當林三酒的目光落在大巫女的臉上時,她忽然意識到,她從沒有在大巫女臉上見到過這種怔怔的表情。好像她那麼多年以來的人生與經驗,都在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被抽絲剝繭地散開了;好像大巫女也忽然變成了一個初進化的人,對世界充滿了困惑。

  「怎麼了?」林三酒也是一愣。

  她剛剛張了張嘴,清久留就叫了一聲:「大巫女。」

  他的聲氣平平澹澹的,忽如其來,扎進了二人之間短暫的靜默中。大巫女重新閉上了嘴。餘淵抱著胳膊坐在一旁,在這一聲之後,目光就從林三酒身上跌落下去,好像帶著分量似的,摔在了地上。

  「到底怎麼了?」林三酒不由又問了一句。

  「你看到我們跳下來的那道崖了嗎?」清久留轉過肩膀,手遙遙指了指斷崖,語氣很溫和。「你去那邊崖上坐著。」

  林三酒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清久留就打斷了她。在他那麼溫和的語氣下,每一個字卻都堅硬、緊密、乾淨,不給人留下一絲探詢猶豫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