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1 一線慈悲

  「沒什麼可問的,你現在就去。」

  為什麼?

  儘管滿腹都是這個疑問,林三酒依然一步步離開了,時不時還回頭掃上一眼。他們幾人面對面坐著,一直沒有說話;起碼在林三酒走出聽力範圍之前,一直沒有人說話。

  等她爬上斷崖坐好後,就算想聽,也聽不見了。

  她設想過好幾種可能性,比如梟西厄斯依然有一股殘存的力量,或許正是與人偶師合作才留下來的;比如清久留髮現此刻還不安全,必須要像他們之前對「那件事」避而不談一樣,做出暗中的處理……對,這一個是最有可能的結論,畢竟梟西厄斯就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不論如何,她都信任夥伴們的決定。

  清久留要她在這裡坐()著,她就會在這裡坐著。

  她體內深處的黑洞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會滑落進去。清久留的指令就像一隻手,只要抓穩了,她就有了可以喘息的餘地。

  ……為什麼會這樣?

  林三酒抹了一把臉,茫然而疑惑地意識到,指尖是溼涼的。

  或許是在過去的那一夜裡,她的情緒波動太劇烈了,以至於到現在依然有些心緒不定吧。

  遠方的三個夥伴,仍然在低聲交談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清久留回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朝她遙遙招了招手。

  林三酒意識到,她可以回去了;她手腳略略發軟,在站起來的時候,甚至腳下還滑了一下,踢下去了一大塊土石。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緊張,幾乎可以說是有點忐忑不安地,重新回到了三人身旁。

  如果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像是要來聽對她罪行的審判了。

  大巫女垂著睫毛,面上一點神色也沒有。她正在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治療傷勢,都沒有抬頭看林三酒一眼;餘淵只是朝她點了點頭,好像她剛才只是臨時有事走開了一下而已,什麼也沒說。

  但是,就好像……好像有什麼東西短暫地、強烈地炸開過一樣,她此刻看見的,只不過是那場小型爆炸後的震盪和餘波。

  「元向西應該被困在這附近了,」清久留平平澹澹地說,「我們剛才商量了一下,該怎麼把大家都接回來。」

  林三酒驟然鬆下了一口長氣——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緊張忐忑一樣,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此刻感受到了強烈的解脫,簡直好像躲過了一劫。

  「怎麼接?」她懷著期盼地問。

  她抓住了清久留那一隻伸下黑淵的手,就不會再往下掉了。

  「我們之中,目前行動力保存得還算完整的人,就只有你了。」清久留還是老樣子,非常自然地就把自己從苦力活裡刨了出去:「再加上你身上還有一個「他鄉遇故知」,正好,找元向西這個跑腿式的工作,最適合交給你。」

  「沒問題,我不需要發動它,它自己按理來說就會把我引向元向西了。」林三酒笑起來,說:「我覺得屋一柳沒有必要說謊,他說元向西沒事,我覺得應該就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