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9章 吹來別浦竊蟠桃

 宗放此時已經做回居士打扮,只是換了雙烏皮靴,柳二郎也換了大肇服飾,青衣襴衫頭戴紫羅逍遙巾,忙著與三郎開始拾掇應用之物。

 “介文,到了多久?”宗放由那青年扶著下了船。

 “先生,我等酉時出發,到了半個時辰,現在差不多已是亥正,由此到仙桃小港快馬一個時辰即可到達。”

 “好,我們休整兩刻,你且先去安排,再來敘話。”

 分秒必爭也須勞逸結合,只是不得拘禮了。等候著的雲僕也有人奉上了熱騰騰的飲子,眾人皆下船取用,甘釀入腹只須臾間,丹田騰起熱流,盪漾全身而寒意盡消;虢玩也取了有提神醒腦、還元氣力之用的香片分予眾人。宗放將香片含於舌下,一點清亮向髓海而去,片刻便是神清氣爽。有此兩位當世丹方妙手,這一路雖然顛苦卻也無妨。

 “先生,一切安排停當,隨時可以動身”不多時,那青年與蘆頌來到先生身邊。

 宗放攏了眾人,將此青年引見於虢玩等人。

 此青年正是宗放的二弟子,蒲擴字介文,雙十年華,也與蘆頌一般,在宗放門下從學多年。宗放儒道兼修,但其所建云溪書院,教授卻以儒為致用之學,但將道門的“兩精相搏”之論引申,以《大學》為本論,強調格物致知,學生雖然不少,但是堪稱入門弟子的只有三人。宗放嘗言衣缽有此三子足矣。而於道門中,宗放不曾收授弟子,只有幾個友人,時而云集、時而遊遠,雖遠隔千里也有鴻信往來,近在咫尺也能相忘於江湖也,而今日虢玩也能算其中一員了。

 蒲擴祖上也是東國之人,因東國變遷而分宗,遠涉中海遷居洢水之濱,雖已三代,仍以故土暘谷為郡望。虢玩聞之,立時有了親近之意,畢竟暘谷蒲氏雖不是大晟上等士族,卻如同泰鼎虢氏、中山柳氏一般,皆為地方豪強出身,對於遊走於各地的刺奸,這類豪門尤為重要。

 雖然此子之家族已經分宗三代有餘,但是當世之家族情分並不完全取決於宗親遠近,只要是同宗之人出人頭地,無論大宗小宗皆以為傲,相反,寂寂無名者則即便是五服之內,也是泯然如眾,無人問津,更遑論聲名狼藉、身敗名裂者,其姓名即便是血親近宗也斷不會寫入譜系之中。

 有鑑於此,天下名門望族子弟即便紈絝,其本人也須注重清名。家族之間姻親相著、裙帶緊密,同聲共榮、蔭庇相護尤以大晟為最。有宗放為師,弟子鋒芒畢露乃是旦夕間的事,虢玩本是熱愛才俊之人,如何不與之親近。

 而其子較蘆頌年長,最是執著功利的年紀,且通曉世務遠在蘆頌之上,聽聞虢玩、柳二郎、風鳴出身,也願傾心交往,一來二去這後來之人竟比蘆頌更與眾人熟絡。

 跟隨蒲介文而來的雲僕以雕雲為首,此人原是橫山戎的射鵰手,其部族與山南桃源關駐泊兵馬部署秋帥頗有淵源。其人蛇姓,乃橫山戎大族出身,此族與大肇開國元勳秋崇志有婚姻,及秋崇志戰歿,長子及次子、三子皆與父同時蒙難。彼時,其餘諸子皆幼,偌大家業只能由秋夫人蛇氏一力承擔,橫山蛇氏也傾心相助。秋帥即為秋崇志第四子,及長成也與蛇氏聯姻,故此橫山蛇氏也成為大肇在此地最可信重者,於太宗朝內附。蛇氏族人不僅只在部族軍中作戰,哪怕應徵大肇禁軍也頗為踴躍。雕雲即是以射鵰手成為殿前司上三軍之一的龍衛左廂第一軍一員,後為登雲閣選拔而成為雲僕。此人頗得宗放信重,乃以此人為副,平素自領一部登雲閣雲僕單獨在外,負責監視東崑崙南麓陸渾山至渤海地帶,洢水與瀍水之間,也即是被當地人稱為的伊闕古道。

 伊闕道是乾昧半島前往永州最為便捷的陸上通道,也是海陸商賈彙集之地。登雲閣的人手經過多年損耗已經大不如前,即便如此,駐守此地的雲僕規模也不遜於雄安,乃是登雲閣尤為重視之地。此地雲僕關注的重心就是以大肇、東丹邊界為口,沿著伊闕道一路收緊,直至渤海沿岸第一大港,也是永州北部第一大城,大肇的四京之一,北京大明城,如此便將此地如漏斗般漸漸收。力所能及的層層設網、步步為營,力求將一切危及大肇的隱秘勢力篩汰出來。

 如此眾人皆付與雕雲手中,其能力忠謹自不必說,而其另外一重身份也有利於其不敢說手到擒來,至少也能做到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