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22章 夜闌風是海中鯨

 果然,柳文質雖與雕雲並非共事,卻也認得來人是誰。身為崑崙南路緣邊都巡檢司的總制,其職責便是崑崙南路地方‘緝拿奸細、截獲脫逃軍人及囚犯,打擊走私,維護正常的商旅往來,期在士民樂業,商旅無艱’,如何能不認得這海客口中的三眼靈耀,蛇繼先呢?

 雖然知道此人是許多海商官面上的保護傘,可柳文質哪怕貴為太后侄兒也是無能為力,畢竟此人身後可是牽連了渤海兩岸不知多少的官宦士紳。因此此人此刻現身,真是個大麻煩。

 “蛇指揮使?”

 “柳承製!”

 “未想竟在此處遇到指使。”

 “呵呵,某也是未想到,好不容易上岸,竟能遇到承製。”

 一個是陸上吊睛猛虎,一個是海中赤須蛟龍,幸虧皆是朝廷武官,否則觸鬥蠻爭,必有一傷。

 “確實僥倖。”

 這次是出自柳文質之口。宗放暗暗嘆口氣,此子也是不好對付的。雕雲出面便是打算與其言語相爭,岔開話題。可惜還是小看了柳文質,忿忿之念只在他臉上一劃而過,然後依舊追著宗放毫不鬆手。

 “這些匪類合計不下二百人,如此規模便是攻打鄉里莊寨也是綽綽有餘,卻不知為何去尋先生的麻煩?而且放著云溪山莊不去,卻只是一把火燒了湫潭別院,實在是蹊蹺得很!而且無論別院內還是山路間皆有賊人屍骸,竟是被斬殺了個乾乾淨淨,更是古怪!”

 話裡藏鋒,只這兩點,若是一般人家,恐怕柳文質早就帶兵拿下了!

 “某家看不出來哪裡古怪!賊人想搶誰,難道是苦主說的算?做了惡的賊人,難道不該死?”

 雕雲可不是蠻不講理,有些話粗人說更有說服力。

 “先生可知其中緣故嗎?”

 柳文質不打算與雕雲糾纏,只認準了宗放不撒口。

 “那別院平素只有我在此修行之用,若是我不在時,那裡邊是空無一人。難不成就淪為了賊寇棲身之所?實在是匪夷所思。也請承製見諒這兩日我並不在云溪山莊,不知承製可知我莊客中可有人遭遇不幸?”

 宗放久在江湖,虛與委蛇的本事,只怕不在中樞諸宰相之下。因此柳文質聽得只是氣結,卻實實在在挑不出問題。

 “這倒不曾有人遇險!”

 “如此大好!餘是深恐莊客有與賊人相通者。如此看來,我那些莊客還是老實本分的!”

 這老兒!你怎麼不直接說自己是老實本分的!

 “至於為何這些賊人皆為人所殺,就不是我這退隱山野之人所能妄斷!如果柳承製確信乃是軍中手段,以我的愚見,非邊軍勁卒不可為之。”

 宗放還真是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只是這麼許多賊人,豈是這麼好打發的?除了邊關,內地裡說實在話,實在不知道哪裡的兵士有如此戰力!”

 旁邊的雕雲倒是說了一句扎心的話。

 “若說披甲勁卒哪怕一個都也能擊潰這些賊人,可是二百多個不要命的歹人,格殺勿論,這數百里地面上,也就是都巡檢司能抽調出這許多兵馬了吧!”

 柳文質那平靜的臉顏色本來就愈來愈差,聞聽此言直接變漲紅了!

 這番話若是傳至有心人耳朵裡,那還真是說不清了。就憑這一日,柳文質這不要命的奔馳巡查,既可以說是盡職盡責,可若是說你是忙著毀滅蹤跡呢?否則為何將這數百里全面戒嚴?誰給你的權力如此專橫跋扈?

 點到即止,過猶不及。

 宗放出面,避免真的惹急了此人。畢竟且不提他皇親身份,院外隨他來的兵馬也不是現在他們能對付的。

 這說話間,早有三郎遞了消息,柳文質帶來的雖只有百餘人,卻是皆跨馬披甲的禁軍,不是尋常巡檢司廂軍可比,而這城砦內駐守的也不過五十多個廂軍罷了。真動起手來這些駐防兵能置身事外旁觀就算幫忙了。

 “蛇指使,這玩笑話只可在此說的,別處可說不得!”

 而蛇繼先則依舊本色表演,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諸人皆落座,那都監才安下心來,若是兩位在此爭雄,無論如何他便是最倒黴之人。

 “昨日乃是我與故人相約了一件大事,率先回到湫潭別院略作準備,因為約定之地偏遠,於是便早早出行,遣了長子往軍前尋吾弟告知我的行跡。至於我等一行人,辦完了事,卻已經晚了,輾轉到此,也是方便行走。”

 宗放毫不諱言提及兄弟與長子,有些事看似麻煩,其實不必遮掩,即便是宗端承認賊人為他所殺,又有甚麼錯處?官兵殺賊便是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