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55章 懸知不作人間住

 大石廊瓦子往南,靠近‘安嘉門’便是應天府諸司及諸庫,在往東南方向過來,便是‘端禮門’內,左右各有武鋪,然後便是繼續從大石廊往‘靈光門’去,則盡是豪門宅邸以及仕宦別院。

 這大石廊,似巨蟒一般纏繞了內城內側,然後又蜿蜒出去再盤繞了內城外側,實在是好大手筆,也能看出這後宇朝故都的底蘊。內城並無護城河,乃是用溝渠往東經外城東門‘赤陽門’的水門而引入東丹水,經‘靈光門’而匯入應天書院內蓮池中,另一條溝渠乃是作暗渠出應天門經曛風門而引西丹水入應天府衙前的荷塘。這兩條水渠又在外城分了許多支岔,明渠不過深三尺,闊兩尺,暗渠則直徑兩尺而已,卻是應天府城除飲用之外,一切用水的依賴。

 柳瑒林林總總說了這麼多,智全寶和元三兒其實早就瞭然於胸,其餘人也是看著擺著的沙盤和圖冊,雲山霧罩的不明所以。

 柳瑒只管繼續說下去。

 他與三娘逛完了應天府內外,便出了北門一路往北查勘地貌。

 這丹水自天台山而出,因尨山而分為東西兩條,西丹水總在天台山脈的險峰峻嶺間遊走,直到應天府西邊才漸漸舒緩,依舊受地形影響,河道狹窄而水流湍急,不利航運,卻能擔負起應天府西面天然護城河,然後一直向北匯入濮水,但只有除了北門,走在昔日大宇朝宮城廢墟之中,才知道這裡的水文並不簡單。

 曛風門的吊橋並非架在天然河道上,乃是昔日宮城天橋遺址上改造,北面的護城河便是昔日宮城至午門間的天津,如今早已沒有了雕樑畫柱,只有人工挖掘的寬三丈,深三丈,自西南而蜿蜒北上的溝渠,一直向北匯入昔日泰液,如今卻已經成為方圓數十里的泥淖,行船不可,行走不得,乃是天然屏障。

 之所以成為泥淖,其實是人為之力,在這引水渠北上盡頭,本來匯入泰液的溝渠盡頭填築了圍堰,又向西將這水流又引回了西丹水,而這泥淖之所以沒有乾涸,還是西丹水在北邊支流所至。

 登上這圍堰往泰液看,才發覺這邊與水面相距不過三四尺,而另一面卻高出泰液二三丈。若是扒開圍堰,這泥淖瞬間化作澤國,可若再想將這缺口堵上,則需要等到寒冬臘月,西丹水上游水勢小了才能施工。

 從這圍堰往東南行三四里,乃是一路往下緩坡,然後便能看到遠處東丹水上的帆影,而東丹水因為與東丹國同名,大肇人甚惡之,故俗稱為丹溪鳳流,鳳尾埠也因此得名。

 大肇人對於地名便是如此隨性,這應天府就有許多名字,朝廷正式名稱是應天府歸德城,然而本地人依舊以丹陽城為俗稱;而西陸人則用宇朝舊名,稱之為紫微城;大綦以道門太虛宗為國教,因此用道門法名稱此地為天權城,大肇與大晟道門亦然;而大晟朝廷與四方商賈又多以望京城名之。

 因此聽此人如何稱呼此城,也大致知曉此人從何而來,做什麼營生。

 說了這麼多,風鳴似懂非懂,智全寶昏昏欲睡,蘆頌則有些摸不著頭腦,兩個小子打著哈欠真是要睡著了。

 “諸位,沒察覺出什麼問題嗎?”

 看諸人不明就裡的眼神,柳瑒便向智全寶問道。

 “六師兄,左通判總是要到府衙坐衙辦公的,即便是右通判控制了內城,但左通判總不能每次入衙都是龍潭虎穴吧?”

 聽到柳瑒發問,智全寶來了精神。

 “如何是龍潭虎穴,左通判與右通判那廝雖然多有齟齬,但是畢竟同是朝廷命官,底下腦成什麼樣子,他二人畢竟還是保持一團和氣,只是上次我打的那場擂臺,讓這右通判與其黨羽損失巨大,真的是傷筋動骨了,自此之後,二人這才針尖對麥芒的把仇怨放到了檯面,也正因為如此,左通判也牢牢控制住了曛風門與應天門,而府衙其二人除了內院,也是一人掌握一半。”

 柳瑒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且不說南面,這曛風門外是歸福昌縣還是壽安縣管?”

 “曛風門外那些荒廢地方,咱們不願意管,為了讓福昌縣把這無用地面管起來,咱們壽安縣還把靠著東南面好大一塊熟地水田給了福昌縣。”

 “這麼說來,我們的觀察就沒錯了,”

 柳晏語氣冷峻起來,

 “卻不知,這右通判處心積慮架起來的鍘刀,是準備鍘下誰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