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85章 只道書來無過雁

 “既然如此,咱們也商量個章法來,以免接下來彼此衝撞,豈不耽誤大家的事。”

 營丘栿不想再繼續耽擱於此,兄弟昏迷、多人受傷,許多護衛僕役殞命,若是不能爭取個好結果,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何必說什麼章法,我勸你一句,承公既然已經來了,就不是外人,你我二人憑什麼定章法?”

 這女子不愧是宮裡面長大的,有些事情比這些官宦子弟看得更明白。

 營丘栿本來還想爭辯什麼,但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說起來並非是自己父子找到了承公,而是承公率先投之以桃,他父子忙不迭的報之以李。當承公有意當面一會,還是營丘栿主張藉著登寅宴請承公在山中相會,而他父親則借查軍入了軍砦,然後再潛行來此,沒想到這一切打算,都落在有心人的眼裡。

 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的眼界,無論承公現在是不是應天府的主官,當賊人亮刃於前,事情如何發展,已經不是他父子說的算了。

 留下些輕傷和無用之人收攏屍首,以及照顧傷重之人,一行人留下必須之物,往下面來與承公會合,按著營丘栿的打算,只要大夥兒會合一處,仰仗智全寶幾人武力,也能安全下山,若是運氣好,便能碰到率著軍馬而來的父親,最不濟也能碰到元三兒他們的援軍。

 於是智全寶與那提轄騎著神特當先,風鳴與三郎一特一馬殿後,這軍馬是那提轄坐騎,但是神特再神駿也不比軍馬高大,這提轄因此換了坐騎,如此與智全寶並駕齊驅才端正。

 那兩名女子緊緊守著巫不同、敬玉博,蘆頌與智金寶照顧著營丘弟兄二人與萊觀,環衛著三四個護衛與伴當曲折而下。

 智全寶與這提轄如今也算是有了過命交情,本來這禁軍提轄雖然早就知道智二郎這麼一號人物,卻一直都看不上眼,認為不過是營丘郎君手下作鷹犬的江湖莽漢,便是有些本事,也不過是市井中的閒漢手段,更鄙夷此人鑽營手段竟還在廂軍中做起聲勢,雖然教閱廂軍比較禁軍,乃是雲泥之別,但也瞧不得智二郎的僥倖手腳,而今日與其並肩作戰,才深刻體會什麼叫盛名之下無虛士了,智二郎無論馬上還是步戰,無論單兵而是列陣,皆是上上之選,比較自己這等世代老卒底子其實還略勝一籌。

 如此,這提轄不僅沒有惱羞成怒,反而頗有英雄惜英雄的情懷,二人幾句話說開,便似多年未見的莫逆一般,就差遞黃帖結金蘭了。

 這並非智全寶有意結交,著實這提轄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按著他的傲氣,這天底下論本事除了師尊、師叔外,便是幾個同門師兄弟,尤其是自從當了總捕之後更是甚少有看得上眼的人物,豈料禁軍之中竟然隱藏著如此豪傑,並肩而戰才見男兒本色,不必他們師兄弟三人多年修行熬出來的默契,只是與此人第一次攜手對敵,就是如此默契,其中感覺實在是讓人心曠神怡!

 等這會兒再聊起來,才知道這提轄也是汝水邊上人士,原是在京兆府西面,俗稱西府地界駐泊的禁軍,因為父輩乃是霄春臣之父的老部下,這才被抽調此地跟著霄都監熬資歷。

 此人姓熊,名暠,字達遠,祖上乃是西陸人士,曾祖應募從軍追隨大肇太祖,可惜戰歿於陣,餘蔭也只留下個世代禁軍名額,還是靠著天生神力與臨陣殺敵熬練出來的本事才當上提轄官,這個提轄可不是‘提轄兵甲盜賊公事’這等路府監司橫班武臣,而是禁軍騎兵指揮。

 因為大肇內地闕軍馬,因此一個騎兵指揮只一百五十人,且半騎半步,其指揮使便俗稱提轄官,只是騎兵指揮皆是上官親近人,故而上官只要仕途通達,也是有個好前程,即便是苦熬到最後,也能熬到城監兵馬鈐轄,但有膽色武力者,豈能沒有野望,也就是今日總算找回幾分戰場本色,也算胸中怨艾盡情一抒,二人就在坐騎上拿起酒囊推杯換盞起來。

 營丘栿將先路讓與他二人,其他人毫無異議,自然相信他兩人的本事,莫看二人談笑風生,卻已經悄悄的取弓搭箭,忽然一起加速而下,舉弓向半空瞄準,一個是師承功夫,一個是沙場經驗,倒也配合的相得益彰。

 “咄,什麼賊廝鳥在上面!”

 “莫開弓,”

 聳立的高松中露出一個腦袋,

 “智二哥哥、熊提轄,俺是奉了霄衙內吩咐,在這裡做個暗哨,等候你們下來!”

 二人收了弓箭,這廝倒是利索,已經到了樹下。

 “幾位官人都到了下面要緊處休息,安排小的在此引路!”

 也不怕此人作怪,隨即安排他前面走著,穿過那片狼藉戰場,下山之路開始曲折收窄,於是便把車駕留在這裡,畢竟現在人手凋零,不能似上山時拆解了,用馬匹與人力分擔了,只取了必要之物往下面走,似營丘檁也只能用了臨時做成的步輦抬著走,隊伍慢慢化成一列往下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