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10章 看看孚號彤庭發

 看似答非所問,但這就是承公給他唯一一次機會,把事情說明白了。

 果然,他說話的時候,公良參軍也在文牒後面的空白頁上,筆走龍蛇的記錄著。

 “至於敬玉博,此人從京城抵達應天府一旬以上,他抵達應天府時便通過蘆海書院的同學與學生相識,只是十一日之後才往來多了些,昨日所謂登寅宴也是他家商人有絕好虎皮可交易,又加上那巫不同煽風點火這才成行,到了宴席上學生才知曉他如此殷勤便與其父目前的差遣有莫大關係。”

 營丘栿冷汗透背,說話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總算把事情先說個大概。

 “由縣尉,他可說清楚賊人都訊問了什麼問題?”

 承公又轉來問由縣尉。

 “稟承公,據他所言,賊人來來回回其實只圍繞了三問,其一,其父與東丹使團何時如應天府,其二,東丹使團究竟遭遇何時,非要改變行程,其三,京城再派來的乃是他家親眷,賊人要敬玉博把他那親眷陰私事說出來,並要他寫下家書來!”

 “依你之見,賊人有甚麼圖謀!”

 “學生不能窺破賊人大圖謀,其中幾處小心思倒有些心得。”

 “但說無妨!”

 “只怕賊人意圖能滲透朝廷接伴隊伍中,意圖與東丹使團建立聯繫,但是其目的如何,不敢妄言以至混淆諸賢心思。”

 承公也沒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敬玉博此人可信嗎?”

 聞言,幾人都是眼神有些異樣,卻轉瞬而逝。

 “承公,學生這些淺薄本事來看,此人的確是苦主,而非賊人同黨。畢竟他若勾結其中,如此手段實在有悖常理。此事真若發生不測,於其父子毫無益處。沒了營丘大判襄助,再亂了應天府時局,實在想不通敬家父子如何安置東丹使團,稍有不慎,不僅其闔家陷入深淵,還要牽連婚姻,豈不是自作死局?再者,看這敬玉博往來行跡都是為其父公幹來做鋪墊的,其父充任接伴使乃是半個月內才定下來,而他因為其父差遣旬日前才來,如何能有足夠時間籌畫如此大案?敬家雖非望族,也是父輩二進士,其兄弟六人也都是好學之人,素無惡名,如何能不顧家聲勾結這等匪類坐下滔天大案?”

 由縣尉潛臺詞便是敬家還是一個蒸蒸日上的門第,豈能走上如此絕路呢?

 而這敬玉博雖然也好聲色犬馬,可是他也把敬玉博這身衣物內外都仔細看了,其口唇手掌都無沾染女子穢物,其內裡衣物整齊,那活兒也未用過,可見此人即便左擁右抱女樂,卻也是點到即止,絕無逾矩。

 再仔細查看其身上傷痕,其後背脖頸有被刀背砸擊痕跡,這符合其言及被要挾逼供情形,腹部有拳打腳踢痕跡,也是如此,再看雙手有被刀割傷大拇指、食指以及手心痕跡,足矣證明其有迎面搶奪對方兇器的舉動,再看他咽喉、手腕紫癜痕跡,乃是賊人劫持他用他腰帶纏繞脖頸而勒出來的,此等痕跡是那老賊慣用繩釦,既能將人緊緊捆住,又不至於因為是活釦而將人勒死,這些也都沒有破綻。

 公良參軍點了點頭,這些也是他初勘而得出來的結論,在沒有其他物證佐證情形下,做到此步也已經是極致了,而由縣尉未提及的其衣物上的血跡,也都是噴濺或沾染的,再看皮靴上的痕跡,鞋底雖然都在一路上混淆了,但是鞋尖有朝上摩擦痕跡,還夾雜血漬,可見此人還被賊人拖拽著下山,也與供述符合。

 故事可以編的圓滿,但是細節不露破綻才最真實。

 這句話在實踐中也可以反著來,公良參軍腦海裡比照他詢問記錄與由縣尉的記錄,其實口供中有許多差異,甚至矛盾地方,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敬玉博大致上沒有說謊,畢竟圓滿的只能是故事,絕不可能是真相,若是無論問多少次,敬玉博的供詞都差不多,那才讓人生疑。

 公良吉符一旁聽得仔細,拿著文本,筆下生風,不多時把自己的建議呈到承守真面前。

 承守真略略看了,又遞了回來,也不給幾個人賜座,自己也站了起來,輕度幾步。廳內眾人皆默默站立,等著承公發話。

 “記!”

 只一個字,公良吉符忙坐在几案邊,翻動文本,秉筆待落。由縣尉則忙走到案前,幫著研墨,並取了兩隻筆,點水潤開。

 “三件事,需即刻安排下去。其一,霄都監不必押解人員過來,一切人證物證以及賊人與良善屍首都往太暉觀,紫霄觀安置,紫霄觀安置人證物證,太暉觀安置屍身,壽安縣知縣也一照辦理,將鳳尾埠人證物證以及賊人與良善屍首也送至這兩處;其二,智總捕也一應辦理,將蓼谷縣人證物證以及賊人與良善屍首也送至這兩處,既然壽安縣縣尉出缺,則由智總捕輔佐壽安知縣處理,調度壽安縣衙役、土兵,並用歸德城教閱廂軍接管,調應天府、壽安縣仵作,並徵調闔府金傷骨傷科醫士、郎中一同辦理驗屍,福安縣內縹雲峰、鳳尾埠兩岸併案統歸智總捕負責探查緝拿;其三,霄都監交接之後,即可返回駐泊軍砦,營丘大判行文鑿限應天府一切禁軍,包括駐泊、在城、丹陽八關守禦禁軍,限定時日內不能出營,非府衙符文不得換防外放巡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