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12章 天儀安豫洽無為

 只是,從昨日之事發生以來,此人才露了臉,而今日卻積極起來卻是有些耐人尋味。

 果然,元知縣還在縣衙招待這位檢法官時,那些生面孔已經陸續離開縣衙附近,開始出現在在文武街頭。縣學附近畢竟開闊,於是幾人便遠遠的分散開來,但是焦點片刻不離儒學門。

 沒有隻言片語行至承公駕前,也無使人先行謁見,此人前來絕非善意。雖說提點刑獄司檢法官是當管的官員,不過一個七品官如何敢這般託大?承公此次權知開封府不過是將來入兩府的準備,只說這應天府地界前有東丹使團之變,後有承公遇刺大案,闔府上下乃至丹水南路在任官員大多皆淡定超然的匪夷所思。

 承公已經在此駐留一日,竟只等來了這麼個人物。

 莫說宗淑,其餘人等也皆是一臉的凝重。

 眼見著元知縣引著幾人已經穿過門戶,往中庭而來,諸幕客等沒有官職在身的皆在庭內迎候,領班的自然是公良參軍。

 庭院裡只有公良參軍、元知縣、明檢法三人是服綠的朝廷命官,彼此見禮後,也免了其餘人等的介紹,由三人領著,服青的隨後,身著襴衫的文士於左,紅襖素甲的武吏在右,蜂擁向明倫堂正堂而去。

 正堂內兆薄、舟雲、典義、觀天分列左右,雖然休養了一日,兩人仍有些虛弱,有著武人堅實的底子,也幸虧只是失血多了些的外傷,此時站在這裡英氣仍是有的。而正堂正中,正襟危坐的承公一副正肅剛正的面貌在高宇明堂映襯下更是如天神般氣韻撲面而來。

 只見承公,眉宇動靜不怒自威,鬚髯起伏凜然可畏,頭頂漆沙展翅幞頭分展一尺二分擔當天下正義,身披紫綾從省服曲領大袖內藏滿腹乾坤,腰間白玉翔雁流雲帶環系四海民生,足踏烏皮緞面六縫靴**朝野綱紀。饒是宗三郎已經在身邊侍候多時,也不免為這堂堂正正的官風而目眩。

 更遑論其餘,尤其是青袍水衫和紅襖素甲的文武皆不免惶惶然而戰慄。

 那檢法官也好不到哪去,本來還湊著笑臉,此時已然僵硬在了臉上,似有千言萬語此刻只有小心謹慎的行參奉禮。

 承公待此人領班唱名參見後,才開口徐徐說話。

 “檢法官此行何以如此緩慢,某在此久候了。”

 那檢法官不甚長大的身材聞言更加佝僂了,面色難堪道。

 “下官不敢當天府尹盛意,所以遲來乃是有些繁雜事務遷延,若是唐突至此,恐怕不能照顧周全。”

 此人雖然為承公氣勢逼迫,但是言語上頗有心思。

 宗淑乃是宗氏嫡子,這些朝廷官面文章不能說耳濡目染也是頗得父輩親傳。這檢法官稱呼承公為天府尹,而不提官職及官階,就是暗指承公乃是啟封城的知府,於政務上管不到丹水南路這番天地。其餘的話夾槍帶棍的意思是他若沒有準備周全是萬萬不會站在這裡,言下之意,莫看他此時難堪模樣,實則已經是控制了大局。

 公良參軍與元知縣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已經是很難看了。

 “檢法定百忙之中,還能餘暇至此,可是有言以告某?”

 “下官。。。”

 “汝非某屬官,不必拘禮,坐下說話。”

 那檢法官好不容易攢足底氣的一番話,只能先憋著,可等到坐下才發現堂上格局涇渭分明。這大堂頗有些不倫不類,正堂案乃是書案,作為分左右列兩旁皆是學生的木凳,一行人坐下倒似學生們進學一般。檢法官以客而就座於左首,自他而下皆是他所帶來的一應人等,而此地知縣陪著公良參軍,與屬官、文員、武吏皆坐於右首。自己這邊夠資格坐在堂上的不過寥寥七八個人,對面則二三十人將座位擠得滿滿當當,這分明是已經旗幟鮮明的對上陣了。

 “承公,”不待檢法官開口,元知縣先起了話頭。

 “末縣囂擾陋仄,幸蒙承公尋靜至此,實乃地方之幸。然下官今日庶務繁雜,竟遲來問候,委實失禮。不知臺嶽頤居可得安靖?一應之物可堪使用?錯漏不周之處,皆是下官思慮不及也。然,但有效用之處,煩請臺嶽海納!”

 “太丘宰,某等造擾地方已是不安。只是若非機緣,實不知太丘縣乃是物阜民熙所在,更難得有此文睿去處,老夫親近於此喜不自勝,該是某承元知縣款款厚意也。”

 這檢法官聽著二人言語往來,臉上是一陣白一陣紅,本以為拿捏準了承守真的性子,只要承守真開口就以昨日遇刺之事責問地方,他便可順勢而為,逆流而上,將利害擺上檯面,逼得本地官員表明態度,以孤立承守真,若是鬧得一拍兩散那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