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一丁 作品

第139章 既向靜中觀性分

 他說話是衝著公良吉符,卻也不露聲色的盡收承公態度,果然承公聞言也略微頷首肯定,這才讓他安下心來。其實這番話宗淑有些討巧,若非蒲擴師兄臨走時叮囑於他,他也不會在這幾日找來承公多年前的各類奏疏仔細研讀,原來關於東丹、橫山、大綦乃至大晟,承公十餘年前早有奏疏仔細分析,現在看來,竟是頗與現在時局符合,敬佩之餘也把這些方略牢記於胸,方才一番話乃是按著自己的語氣,減去八分深度說了出來。

 可饒是如此,還是讓羽微行大吃一驚,畢竟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不是沒有見過所謂的神童或者天才,但是這些人大多也只是精通儒學或者文思暢達罷了,能當著帥司許多資深官員侃侃而談,卻還能言之有物,而且乍聽還覺得不過是泛泛而談,但略一琢磨才發覺,此子頗有些未盡之意,於是他也想再探探宗淑的門道,拱手言道,

 “惟公,公良先生,恕某唐突,只是聞聽這小哥兒所言,心中有些疑問,不吐不快,可否讓某請教一二?”

 這話說的如此謙恭,讓其他人豈能拒絕。

 他面對宗淑,看著這少年如此樸實面貌,不禁有些暗贊,他久在中樞,看得大小官員如過江之鯽,那些所謂容貌俊朗的卻是在入仕時頗受青睞,但是越是往上走,相公們越是欣賞那些老實可靠的循吏幹臣,如宗淑這副相貌,入仕之後苦熬到而立之年,再有趁手的政績,才是政府最為信重的骨鯁之臣,也是天家最能倚重的股肱之臣。

 且讓我試他一試。

 “世衡,容我一問,依你所言,莫非是指將來除了東丹之外,咱們還要面對橫山新亂,如此是否有些危言聳聽?畢竟大綦與大肇早有約定,大綦約束東丹,大肇羈縻橫山,便是東丹使團還未入京,這大綦使團不也尾隨而來,所謂東丹寇邊之事,未必不能就此泯於雛形,你以為否?”

 這些話其實有些超綱,便是拿這話問蒼龍固、紫舒軏等人,也未必能拿出個具體意見,此乃事涉中樞決策,何人敢輕易置喙。

 因此便有紫舒軏出來緩頰,

 “妙觀,拿這話來為難後學,是否有些不妥?”

 同為天子近臣,這些話也只好他來說。

 “子實,某可不是為難,確實是討教一二,咱們都是關起門來說話,更何況世衡少年,所謂童言無忌,說不得劍走偏鋒,對於咱們或有裨益也未為不可。”

 這人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絲毫不給大家退路。

 “世衡,羽廉訪所言甚為有理,且放開了講,老夫面前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

 承公這話其實有些不悅這羽微行的不識抬舉,卻也不願就此與這人生出齟齬,便大包大攬下來,畢竟宗淑是我幕府僚屬,還能許你日後找他麻煩不成?

 也是這羽微行出身高貴,又與天子一起長大,因此言語上少了許多顧忌,本來一片好意,倒是被許多人誤會了,他也懶得解釋,只看著宗淑,等他說話。

 宗淑也覺得是無妄之災,這人此時問這話,自己說的深了豈不是得罪同僚,說的淺了豈不是讓人又看輕了?還躊躇時,耳邊有風鳴清音入耳,‘秉文說,只管說,全當殿試策問,’

 十二個字點醒了他,這才讓當局者醒悟過來羽微行的本意,又平穩些時候,才胸有成竹的開口,

 “稟告經帥,諸位長官,羽廉訪,”

 稱呼羽微行為廉訪,乃是大肇的走馬承受公事其實就是脫胎於大綦的廉訪使,隨著凰後成了凰帝,大綦也成了大震,因此這十餘年許多官職勳階都將大綦痕跡抹去了。

 “恕卑職妄言一二,卑職以為正如羽廉訪提及,無論東丹還是橫山,北境隱患與否實與大綦繞不開關係,此時節北境人心浮動,其實正是大綦凰帝因為立儲上面的猶豫,而讓內外看出其外強中乾的本色,否則彼時凰帝年富力強之時,大綦兵馬縱橫四方,反而我朝邊境卻能安泰無虞,此時眼看著大綦數年不興兵戈,這些北虜怎麼就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