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瞳 作品

3 還是個耙耳朵呢

 陛下只似笑非笑,說了一句“盧從願不清廉”。

 許葭出身勳貴,雖然如今家道中落,但從小耳濡目染之下,政治嗅覺絕非一般女娘可比擬的。

 因而,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她懂得。

 陛下更懂得。

 這些話與七娘講還為時過早。但許葭知曉,李白是聽明白了的。

 她靠著七娘坐下來,低聲道:“我阿翁此生為官,只辦過一件錯事,並因此受了牢獄之災。除此之外,他便是一心為公,為百姓而活著。”

 而這唯一一件錯事,便是許相公之子許自然獵射殺人,瞞而不報之事。

 李白對此有所耳聞。

 他出生時,這位老相公便已辭別人世了,因而未曾得見。想來許二孃亦是。

 李白很確信,許葭提及這些,不是炫耀或博取憐愛。

 稍候幾息,便聽許葭問道:“你可能夠做到阿翁這般?”

 李白坦然答:“入仕當如相公。”

 “那你可知,許家雖為勳貴,阿翁卻是靠著科考進士的身份,才得了女帝青眼。”許葭望向遠處的水田,音色淡然,“如今我朝雖然五品以上官員便可舉薦,但與門蔭一般,這條路多是世家子行的。”

 “李太白,你並非在官場薰陶下長大,這不是你能如魚得水的路。”

 她轉頭,風吹動髮絲,飄到了李白脖頸間,帶來一陣酥癢的麻意。

 許葭輕聲:“你腳下的路,都藏在過往之中,莫要輕視了它啊。”

 李白被這當頭棒喝,瞬息之間好似抓到一縷清明。

 寧王留給他的問題,似乎要找到答案了。

 他心中澎湃,正琢磨著與兩人分享,七娘卻搶先一步握住了許二孃的手,熱乎乎的小肉掌很能傳遞給人溫和的力量。

 “阿姊,老許相公或許沒來得及做稱職的耶耶,卻實實在在是個好官。你放心吧,師父一定會繼承老許的遺產噠!”

 李白差點沒吐血:“……那叫遺志!”

 不僅直呼人名,還偷人家遺產,老相公都要氣活了。

 七娘很嫌棄地看了不淡定的李白一眼,不就錯了個字嘛,真是小氣鬼。

 李白無言以對,決意回府就給七娘加一倍課業。

 許葭旁觀著這對師徒親密又自然的相處方式,忍不住笑出聲。

 這是她在李白面前第一次笑。

 七娘趕忙誇道:“阿姊,你笑得真好看,就得多笑笑。”

 小丫頭片子長得可愛,嘴巴又甜,許葭心裡的五分喜歡都遭不住升到了七分。於是伸手輕輕捏了七娘的臉蛋:“鬼靈精的。”

 李白在一旁也附和:“小騙子,馬屁精。”

 七娘立馬扭頭告狀:“阿姊,李十二白說我騙你,就是說你不好看呢。快揍他!”

 李白:?

 不等李白分辨,許葭和七娘已經從水田裡頭沾了泥巴,精準地抹在李白臉上。

 許葭笑道:“這回,無論是陽關道抑或獨木橋,郎君當走的毫無負擔了。”

 太白聞言暢懷大笑,頂著泥巴仰面躺倒在槐樹下。

 樹蔭漏光,天青水田肥。

 他李十二白便是走一條泥巴路,也該瀟瀟灑灑,昂首闊步才是!

 這是抵達安陸之後,氣溫最高的一日。

 李白心中舒暢了,起身將臉頰的泥點蹭在七娘鼻尖上,試探道:“嬸孃如此喜歡你,你瞧著也喜歡嬸孃,這戶籍可願意造了?”

 七娘“噫”一聲,捏著李白的衣袍,使勁搓搓鼻尖上的泥巴。

 直到弄乾淨了,才反問他:“阿姊如此關心你,你瞧著也很喜歡,定是巴不得明日就做上門婿了?”

 許葭和李白對視一眼,面上升起熱意。

 滿血反殺的七娘輕哼一聲,抱起佩劍扭身往回走。口中還嘟囔著:“真沒想到,李十二白竟真是個耙耳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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